“走吧。”朱厚熜豁達一笑,“一路順風。”
李青不再多言,背著朱載壡往外走,朱厚熜卻不自禁追上,臨近殿門口,終是沒忍住,道:
“兒啊,你未來的人生,就隻能你來走了。”
朱載壡轉不得身,顫聲“嗯”了一聲。
李青走了。
主仆立在簷下,仰望著漆黑夜空。
朱厚熜喃喃:“這風,可真冷啊……”
黃錦點了點腦袋,“進屋吧。”
…
~
臘月二十六,金陵。
李青、朱載壡走在金陵大街上……
朱載壡已經能行動自如了,雖被一路疾行折磨的死去活來,但精神頭卻是極好,長這麼大都沒離開過京師的他,頭一次見到順天府以外的世界,瞧什麼都稀奇。
“永……先生可知威武樓?”
李青怔了怔,訝然道:“你爹告訴你的?”
朱載壡點點頭,乾笑道:“我父……我爹說,威武樓的酒菜可是一絕,自生病以來,我幾乎沒好好吃過飯,烤薯雖好,卻不能解饞,我現在能吃一頭大肥豬。”
李青失笑道:“成,那就去威武樓吃。”
頓了下,“吃過飯,我帶你在這附近轉轉,看看有無合適的宅院,未來,這裡就是你的家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過往種種就忘掉它吧。”
“嗯,我明白。”朱載壡正色道,“先生放心,我無法兼濟天下,但獨善其身還是可以的,絕不會給你添亂。”
李青頷首:“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走對了你享福,走錯了你遭罪。我隻能給你提供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如何生活就看你自己了,不要奢求我會一直護著你。”
朱載壡認真道:“爹與我說了許多,道理我都明白,先生放心,我不會給你、給彆人造成困擾。”
“如此最好,走吧,帶你吃大餐。”
~
威武樓。
朱威還在算賬,算著算著……突然一晃算盤,又重頭算起,滿臉懊惱。
“你爹朱壽呢?”
李青敲了敲櫃台,好笑道,“都是老板了,還請不起個賬房先生啊?”
朱威怔然瞧了李青一陣兒,才驚訝道:“李叔?”
李青:“……”
朱威猶不自覺,道:“許久不見,李叔風采依舊啊,這位是……?”
“在下朱壡,有禮了。”
“客氣客氣……在下朱威。”朱威還了一禮,這才苦笑解釋道,“賬房先生當然請得起,問題是……我爹說,乾不乾的自己要有數,自己稀裡糊塗,難保下麵人不會忽悠……啊,我爹去了永青侯府,要不我讓夥計去喚一下他?”
一邊,朱載壡暗暗振奮,這威武樓的朱壽,可是他計劃中的重要一環,甚至是最重要的一環。
這是父皇的交代,且事關斷不斷腿,朱載壡哪敢大意?
在朱載壡期待的目光中,李青點了下頭,道:“有勞了。”
“李叔客氣了。”
李青:“……”
雖說輩分早就亂了,可被朱厚照明目張膽的占便宜,李青仍是不痛快。
李青吸了口氣,道:“我在獨立雅間等他,來一桌豐盛酒菜。”
“沒問題。”朱威滿口答應,“李叔先上樓,我這就安排。”
李青有種扶額的衝動,嘀咕了句:“真是老子英雄兒狗熊,智商下降的也太厲害了。”
嗓音不大,叔伯兄弟都聽見了。
朱威:肯定是在說朱壡。
朱載壡:肯定是在說朱威。
~
永青侯府。
朱厚照大爺似的端坐椅上,翹著二郎腿,悠閒品茗,那叫一個愜意。
一邊,小寶滿臉愁容,時不時抬頭瞧他一眼。
“瞅你爺爺作甚?”
“……少占我便宜!”小寶哼哼道,“咱們隻是親家,充其量就是個表爺,表的。”
“嘿?你個沒良心的……”朱厚照瞪眼道,“要不是你太姑奶奶求著我,讓我好好調教你,你當我願意教啊?笨得跟頭豬似的,給錢我都不樂意。”
小寶一聽太姑奶奶,頓時泄了氣,轉而親熱道:“爺爺爺爺,小寶還在長身體呢,過猶不及啊,咱們就休息一下,半刻時辰……不,就休息兩刻鐘,我腦袋疼,這數學太難了。”
朱厚照哼了哼,道:“給你一刻鐘時間,順便解決一下屎尿屁,省得待會兒又整‘懶驢上磨屎尿多’那出。”
“……”
“不願意就繼續!”
“好好,就一刻鐘。”小寶連連點頭,起身便跑,沒跑幾步,便瞧見遠處自家下人正帶著威武樓的夥計走來。
小家夥登時就不急了,轉過身,叉著腰道:“朱爺爺,您兒子喊你回家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