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師,您找我?”
“嗯……”徐階突然嗅了嗅鼻子,“飲酒了?”
“是。”
“跟誰啊?”
“高肅卿。”張居正如實說,“裕王對學生一直有些戒備,學生又無法表白,隻能與通過高肅卿來慢慢緩和。”
徐階微微點頭,歎道:“看起來,裕王對這個高翰林不是一般的信任啊!”
“人常說,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論親疏,學生不及高肅卿,遠矣。”張居正苦笑點頭,一臉不甘。
徐階沉吟了下,道:“你是否覺得他會成為你的威脅?”
“這個……”
“與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是!”張居正言簡意賅。
聞言,徐階不禁皺起眉頭,道:“既如此,不若來個明升暗降,發配地方。”
張居正驚愕。
“權力之爭,素來如此,心慈手軟是大忌。”徐階輕哼道,“現在動,好動,等裕王被立為太子,再動,就不太好動了,為師鼎力支持裕王,總不好讓外人分了桃子。”
張居正一陣遲疑。
見徐階逐漸流露不喜之色,忙拱手一揖,“徐師對學生之愛護,學生銘感五內,不過,裕王對高拱真不是一般的親近,學生不是心慈手軟,是怕牽累了徐師,萬一裕王得知是徐師手筆……學生如何心安?”
徐階怔了怔,隨即失笑道:“你也太小看老師我了,真以為我這個清流領袖是浪得虛名?無妨的。”
“如此……”張居正訕然道,“就勞煩徐師了。”
徐階微微一笑,道:“不過一個翰林,又能幫到裕王多少?待其下放地方,相信用不多久,裕王就會淡忘了他,即將開啟的儲君之爭才是重頭戲。”
聞言,張居正不免失驚:“徐師,儲君之爭……皇上不是最忌諱這個嗎?”
徐階笑了笑,道:“你以為的皇上忌諱,隻是皇上想讓你以為,想讓百官這麼以為。”
頓了頓,“這些你知道就好。”
“學生明白!”
張居正重重點頭,“徐師,需要學生做什麼?”
“做什麼?”徐階笑了,“實不瞞你,我都做不了什麼。”
“啊?”
張居正驚愕,“您剛還不是說儲君之爭即將開啟嗎?”
“不過是一場戲罷了,走個過場而已。”徐階輕笑道,“事實上,從為師站隊裕王,嚴嵩站隊景王時,儲君之位就定下了。”
“啊?這……”張居正頭一次覺得腦子不夠用,不禁問,“儲君是誰啊?”
“裕王!”
徐階道,“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嚴嵩老了,為師我還能乾幾年,所以啊,皇上讓我站隊裕王時,答案就出來了,隻是當時皇上並不想過早立儲,不過……”
“?”
徐階沉吟道:“現在皇上貌似……真的疲倦了。”
…
走出徐府,張居正輕輕呼出一口酒氣,暗暗苦笑:
“徐師啊徐師,你根本不明白,高拱和裕王之間的關係到底有多親近,絕不是下放地方就能萬事大吉的,抱歉了徐師,這次,我不能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你是為了我好,可我……也是為了自己好啊。沒有真正登頂之前,我必須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
裕王府。
高拱正在與裕王對弈,見得他來,裕王捏起的棋子懸停半空,笑問道:
“張先生以為,這句對弈誰能贏?”
張居正瞧了眼棋局,道:“看起來,肅卿兄的勝算大一些,不過嘛,今日下官與肅卿吃了幾杯酒,故此,下官以為殿下贏麵更大。”
“哦?哈哈……”
裕王不知是沒聽出話中深意,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哈哈一笑,“本王可沒信心贏高先生。”
見狀,張居正不由更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高拱卻是有些不悅,隻是當著裕王不好表露,心緒紛亂之下,棋術自然下降的厲害。
不多時,便敗下陣來。
裕王心情大好,笑道:“這可是高先生第一次放水呢。”
“哪裡,下官可是一滴水都沒放。”高拱微笑搖頭,“是殿下的棋藝更精湛了。”
裕王站起身,做了個擴胸動作,道:“高先生既然吃了酒,就趕緊去休息吧,難得你輕鬆,難得我也輕鬆,棋就不下了,本王去拜訪一下景王去。”
“殿下慢走。”
二人躬身行禮。
待人走遠,高拱有些不悅的瞥了眼張居正,“告辭。”
“肅卿留步。”
張居正一臉嚴肅,“大事,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