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你心中,我竟是這樣的人。”朱厚熜一臉受傷。
李青早已免疫了他這話術,說道:“還要不要吃些東西?”
朱厚熜微微搖頭,問道:“真不用再通知一下李家人嗎?”
“不用,你大哥知道了,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我沒這樣的大哥,他是他,我是我。”朱厚熜悶悶說。
李青啞然。
“你做了數十年的皇帝,當清楚他縱有諸多不對之處,可單就做皇帝,絕對稱得上合格,單就宗祿永額、應州之戰這兩項,前者為朝廷節省了大量開支,也替你做了惡人,後者,為漠北融合也做了相當大的貢獻,可這功勞……都算在你頭上了啊。”
朱厚熜冷笑:“還要我感恩戴德他嗎?”
“不用,可至少……你們不是仇人,不是嗎?”
李青說道,“不給你大哥麵子,總要給你大爺麵子吧?你之皇考皇妣,還是人孝宗皇帝牽的紅線,且一手包辦,不然就沒有你了。其實,他們兄弟倆感情挺好的,一直很不錯。”
朱厚熜默了下,道:“孝惠皇後說……皇位本應該是我父親的,因為孝宗生母不是漢人。”
“孝惠皇後……”李青怔了怔,才想起是誰,不由失笑道,“憲宗宸妃邵氏確稱得上受寵,不輸孝宗生母李……紀氏,可長幼有序,立嫡以長不以賢的道理你總該明白,你現在也是皇帝了,會廢長立幼嗎?”
“憲宗皇帝親口與她說過。”
“嗬嗬……不過是男人哄女人的手段罷了,大概也隻有她當真了。”李青輕笑道,“該說不說,憲宗皇帝的確很喜歡你奶奶,不然,也不會騙她了。”
朱厚熜感傷的說:“這句謊言讓她介懷了半生,還經曆了喪子之痛,若非我進京及時,她怕是會把遺憾帶進墓中。”
李青淡然道:“不幸的何止是她?孝宗生母,就連萬貴妃又何嘗不命苦?你以孫子的角度去看待,如此感慨並無不妥,可你自己對你的妃子又好哪裡去了?未來你孫子照樣會心疼他皇奶奶,當然了,前提是你孫子孝順的前提下。真要對比這方麵,你比憲宗差遠了。”
頓了頓,“太祖、太宗、宣宗、憲宗、孝宗,都比你強,埋怨彆人之前,先照照自己。”
朱厚熜無言以對。
末了,歎道:“其實一直以來,我對皇伯考都無怨憤,在得知皇兄沒死之前,對他亦無怨憤,對孝宗父子……隻是基於政治立場,並非真心。不過,自得知他假死脫身,每每思及,都無法平靜。”
李青微微頷首:“可以理解,不過,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非是勸你大度什麼……算了,你要仍是介懷,還想痛扁他一頓,隨你好了。”
朱厚熜怔然。
“不困的話,陪我走走吧?”
“嗯…,成吧。”李青撂下話本,起身率先往外走。
日暮降臨,燥熱感消退,濕潤的空氣很清新,二人漫步在街巷間,話不多,享受著水鄉特有的靜謐。
“載壡那孩子在哪兒住啊?”
“就在隔壁巷弄,想去?”
“這麼近?”朱厚熜詫然,繼而湧起一抹感動,點頭道,“既然不遠,便看看吧。”
“嗯,跟我來吧。”
轉過一條胡同,沒走多遠,二人便在一座宅院門前停下了。
院門上貼著大紅囍字,紅紙顏色還算鮮豔,分明是剛貼上不久。
李青怔然,朱厚熜笑歪了嘴。
院門是從外麵鎖著的,小兩口顯然不在家。
朱厚熜歡喜之餘,又不禁有些緊張,問道:“該不是小夫妻出遠門了吧?”
“出遠門做甚?”
“金陵日報啊。”朱厚熜說道,“彆以為我不知道,這是出於誰的手筆。”
李青無語道:“首先,金陵日報就在金陵,出哪門子遠門?其次,哪有剛成親,就帶著媳婦兒跑去滿是油墨的作坊?”
“那這是……?”
李青沒好氣道:“你難道不知女子回門一說?不過,女子回門丈夫跟著的……卻極少見,你這兒子可真夠黏人的。”
“啊哈哈……是了是了,倒是忘了這茬……”朱厚熜連連點頭,樂嗬嗬道,“改明得好生給兒媳準備一件見麵禮。”
“還是算了吧。”
“算……算什麼算?”朱厚熜不爽道,“怎麼,我就這般小氣?”
李青白眼道:“無關於此,主要是會嚇著人。”
“過分了啊。”朱厚熜氣鬱道,“你說我長得嚇人?”
“實話跟你說吧,你兒子的戶籍信息是父母雙亡,且沒有兄弟姐妹,是個孤兒。”李青說道,“如此是為了少些事端,你真就這麼水靈靈的出現在你兒媳麵前……不是詐屍嗎?”
朱厚熜:(⊙O⊙…
“這是誰出的主意?”
“呃……你猜。”
朱厚熜怔了下,旋即獰笑道:“這還用猜嗎?除了他……”
“人家也是操的好心行不?”
“雖然是好心,但我可以不領情。”朱厚熜黑著臉,氣急敗壞道,“這麼說,我還不能見兒子了?”
“背著點人,還是可以見的。”
“老子見兒子還要背著人?”朱厚熜破防。
李青板著臉道:“你這就是不知好歹了,他不是一個好大哥,卻是一個好大爺。”
“……”
朱厚熜深吸一口氣,見四下無人,道:“帶我飛進去瞧瞧。”
“這……萬一被小兩口撞見咋整?”
“不是回門了嗎?”
“萬一剛好回來了呢?”李青說。
朱厚熜氣笑道:“好好好,你也故意氣我,我就是想看看兒子生活的地方……”
“彆喊彆喊……”李青也是醉了,抬手搭在他肩上,“走你!”
朱厚熜:(?`?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