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同樣布料做的衣服,這裡百姓穿起來就顯得格外有調性,不隻是衣服款式潮流的原因,也有人氣質的因素。
從個人到社會風氣,都透著一股子小輕奢。
夏末初秋之際,燥熱感減輕了許多,走在大街上,感受著濃鬱的江南水鄉,體驗感比之京師要好太多太多……
景好,氛圍好,美食也好。
陽澄湖大閘蟹鮮美,東坡肉肥而不膩……
李青好生體驗了一把。
連著賞玩了三日,李青才正式給楊慎調養。
針灸、藥石、真氣……李青駕輕就熟,一整套流程行雲流水。
楊慎狀態肉眼可見地改善了許多。
麵龐紅潤了,說話更有力氣了,人也更有精神了。
許是受人恩惠不好意思,又許是楊慎也懷揣期許,常借著調養空檔,向李青請教‘民權’積極的一麵。
李青也沒藏著掖著,為其一一解惑……
漸漸地,楊慎的抵觸情緒不再強烈,也不再勸說李青放棄,隻是勸他不要心急。
諸如:下放民權急不得,如若有變,收回民權慢不得雲雲。
通常李青都是一句:“我心裡有數。”
弄得楊慎挺不自在……
時光悠悠,眨眼,秋來秋深,楊慎的身體調理告一段落,與此同時,朝廷政策落地的消息也接二連三的傳來。
擴充南直隸,湖廣分南北,建設鐵路,翰林監生下地方支教,科技科舉正式納入科考……
除了分割南直隸,基本都落地了。
可謂是一片大好。
“我走了。”李青提出告辭,“平日間注意些飲食和作息即可,溫養的藥再服用一個月就可停了,彆的也沒什麼需要特彆注意的地方,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
楊慎頷首稱是。
李青深吸一口氣,特彆正式的說:“再見!”
楊慎默了下,說:“之後沈煉到來,我會適當的透露他一些,可也隻能是一些,如若和盤托出,隻會適得其反。”
“如此極好。”李青笑著說,“沈煉心性還年輕,閱曆見聞亦不如你深,連你都無法接受,他就更彆說了,你斟酌著來便是,如若行不通,放棄就是了。”
楊慎苦笑點頭,歎道:“在此之前我實沒想到,這蘇州日報竟有如此深意,或許,真是我淺薄了。”
李青說道:“凡事總要有人去做,你可以不做,你不做不為錯,可我不行,我必須要做。”
“先生也是凡人,非是神。”楊慎認真說道,“先生無需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做的夠多了。”
李青微微搖頭:“不知者無罪,我卻非不知者,明知道卻不做,罪無可恕。”
“?”
“因為我是先知!”李青以開玩笑的口吻說,轉過身,瀟灑離去。
楊慎愕然許久,啞然輕笑,再看手中報紙,不禁感慨萬千。
“永青侯所圖甚大,甚大啊……隻是真的能成嗎?如若不成該是如何,如若成了,永青侯又當如何……”
楊慎喃喃。
沒有答案,因為他看不到,也想象不到。
唯有祝願李青好運,祈禱未來……
‘青’山依舊在!
~
吳縣城外。
李青再來故人故地。
小院門前,《桃花庵》門匾斜斜歪歪,好似隨時都會掉落,布滿灰塵,字跡模糊不清,門上的鎖已鏽跡斑斑。
李青沒有鑰匙,隻能從院牆處躍過去。
許多年不來,昔年都岌岌可危的破敗房子,已然房倒屋塌,隻有幾麵牆倔強的矗立那兒,準確說也不算是牆,隻是不足一米高的夯土層。
一股風來,夯土齏粉蕩起,迷了人眼。
李青不為故人故事而感傷,可這被歲月侵蝕,日月風化的夯土層給狠狠紮了一刀。
因為在這一刻,時間這把刀具象化了。
小院子四周長滿了荒草,唐伯虎長眠所在好一些,不過也長滿了草,隻是雜草沒那麼多、沒那麼高。
兩棵桃樹也沒了昔日的旺盛生機,不知是壽命到了,還是養分被雜草吸走了,儼然命不久矣。
墓碑前,貢品經日曬雨淋,已難辨其本來麵目,隻有碗碟無損。
想來上次唐家人來上墳掃墓,還是在清明節。
李青緩緩蹲下身子,輕撫昔年他親手刻的《唐解元之墓》的墓碑,還好,碑文不是寫上去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很大程度上抵擋住了歲月侵蝕……
要說遺憾,好似也沒什麼遺憾,真要說……便是來的時間不對,不能再搖一地桃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