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兒好笑點頭。
“這麼說,這個瑪麗女王,也是太祖那樣殺伐決斷的鐵腕統治者了?”
李青說道:“還是不一樣的,太祖殺人是為了打江山、穩定社稷,這個瑪麗女王殺人雖也有打壓激進派,穩固政權的因素,但更多是因為信仰和教派……”
李雪兒聽得認真,不禁感慨:“真不敢相信,這邊的宗教的力量如此大,竟可以左右一個政權,真是個異類……”
“人家才不是異類,真要說,咱們才是異類。”李青說道,“也就咱們做到了政權一杆子插到底,任何教派都要退避三舍,都要為政權服務……”
李青突然想到之前去西域時,與阿訇的聊天,忽的一笑,“咱們的百姓都是雞蛋教,誰來也不好使。”
李雪兒愕然。
聽了李青解釋,又忍不住笑出聲,打了個哈欠,道:
“好像確實是這樣,不過我覺得挺好,信仰可以引導人為善,卻不能滿足人的腸胃,雞蛋才實惠……”
不知不覺,暮色降臨,李雪兒也進入了熟睡狀態。
李青輕輕抽回胳膊,為她墊上枕頭,就著燭火把這本‘瑪麗實錄’給看完了。
受文字限製,李青有許多段落沒看懂,不過,對不列顛的政權有了更一進步的了解。
放下書籍,吹熄蠟燭,李青一邊想著印鈔之事,緩緩進入睡眠……
清早。
李青睜眼時,李雪兒側著身盯著他看,猝不及防的睜眼,讓她的臉紅了紅,故作自然道:
“我正準備叫你呢。”
李青緩緩坐起身,瞅了眼閉合的窗簾,問道:“什麼時辰了?”
“辰時末了。”
“嗯~~”李青抻了抻懶腰,精神抖擻道,“走,去吃點東西,順便好好逛逛,這人啊,還是得活動才好,不能一直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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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世紀中後期的倫敦正處在人口暴漲階段。
相對密集的人口,女王的腿、女王的胳膊、王子的頭等大小餐館,布坊,歌劇院,還有一眼就能瞧見的王宮城堡……
處處透著欣欣向榮。
論基礎建設,這裡遠遠不及兩京,可這種走向繁榮的活力,卻要更足一些。
李青問道:“你有什麼感覺?”
“感覺……也就還好吧。”李雪兒想了想,道,“除了迥異的割裂感,也沒特彆的感覺。”
李青笑問:“你何不想想,為何會有割裂感?”
“?”
“交趾、滿剌加一帶的小國,你也去過,領教過,可有這樣的感覺?”
“這倒是沒有的……”李雪兒蹙眉沉思,少頃,道,“我想,應該是建築風格大相徑庭,還有飲食、衣著等方麵的大不相同,才會如此。”
李青微微搖頭,道:“你沒說到點子上,這些都是表麵,真正的原因是這裡沒有孔孟儒學,沒有程朱理學。”
李雪兒怔然。
“你是說……孔孟儒學和程朱理學會阻礙大明的發展?”
李青歎道:“改製的最大阻力就在於此,發展經濟也好,發展科技也罷,隻要夠努力、不怕辛苦,其實並不算太難,可在儒學和理學的影響下,形成的意識形態,改動起來卻是千難萬難啊……”
李雪兒欲言又止數次,還是說道:“我認為孔孟儒學和程朱理學沒這麼不堪。”
李青不否認,說道:“可信奉孔孟儒學和程朱理學的人,大多都不堪。”
“這是因為聖人學問被學偏了,非聖人之過。”
李青苦笑點頭:“問題是聖人學問不是到了大明才偏的,很久很久之前就偏了,時下已積重難返,聖人已經成了文人士紳的擋箭牌,不破了這擋箭牌,根本沒辦法傷到他們。”
李雪兒沉默。
半晌,勸道:“彆太激進了,再者,這邊人的觀念,意識形態,社會形態……在我看來,並不適用於大明。”
李青頷首:“我從沒想過照搬,我隻是想觸類旁通,找尋適合我們改製的土壤。”
“找靈感?”
“也可以這麼說。”
聞言,李雪兒放鬆下來,又瞧向來來往往的人群,輕輕道:
“彆說,你這麼一說,好像最大的不同還真是這邊沒有儒學和理學,嗯…,我知道真正的割裂點在哪兒了。”
李青笑問:“在哪兒啊?”
“這邊的人更不自由,卻又……更自由。”李雪兒說。
李青雙眸眯起笑道:“一語中的!”
“唉……這太難了。”李雪兒道,“我實在想不到你怎麼贏。”
“我也想不到,”李青歎了口氣,接著,眸泛異彩,“我相信總會想到的。”
李雪兒忽然一笑,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學著本地人的腔調,道了句:
“我親愛的李青呀,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