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閣老……”
“高大人!”徐階截斷他,目光灼灼道,“本官沒聽見。”
“嘉靖四十年……”
“高拱!!”徐階破防了。
高拱愕然。
徐階深吸一口氣,終是壓抑住了心頭怒火,淡淡道:
“人有三急,本官失陪!”
言罷,起身就走,把高拱晾在當場。
‘混賬,這個混賬……’
徐階一邊快步往茅廁方向走,一邊咬牙切齒,氣得渾身直哆嗦。
入朝為官這麼多年,愣頭青不是沒見過,可這樣的愣頭青,徐階是真沒見過。
“徐閣老,徐閣老留步……”
瞧見高拱還敢追來,徐階險些沒背過氣去,可還真不敢停下步子聽他大逆不道。
於是乎,爆發出驚人的潛力,以一副即將一瀉千裡的姿態,直奔出恭之地……
高拱愣是沒追上。
不過,他倒也有耐心,就在外麵等。
半刻鐘,一刻鐘,兩刻鐘……
徐階麻了。
人也麻,腿也麻,頭皮更麻。
可兩刻鐘真是他的極限了。
徐階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地走出來,搶在高拱之前開口道:
“高大人今日沒來過,本官什麼也沒聽過。”
高拱:“……”
繼朱厚熜、朱載坖父子之後,高拱也體驗了一把什麼滿心無力。
“徐閣老你聽我說……”
“高肅卿!”徐階咬牙怒道,“你要做什麼?你想害死所有人嗎!?”
高拱也是火爆脾氣,不由分說道:“嘉靖四十年正月十六太子登基,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殿下的吩咐,下官不想做什麼,至於徐大學士說的什麼害死所有人……下官聽不懂,還請徐大學士明言!”
徐階痛苦的閉上眼睛。
他不知道高拱哪根筋兒搭錯了,亦或說太子哪根筋搭錯了,可他知道,這兩人是鐵了心拉他下水。
對太子,他也做了投資,可他現在已是文臣巔峰,怎可能去蹚這個渾水?
徐階一言不發,黑著臉就往文華殿走,理也不理。
可他不理高拱,高拱卻理他,不禁理他,還攔著不讓走。
“徐大學士若是不信下官,便隨下官去見太子。”
徐階心頭狂怒:“本官是本朝內閣首輔大學士!”
高拱寸步不讓,道:“如果徐大學士覺得下官有冒犯之處,下官向您賠罪,可下官今日來,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還請徐大學士莫使下官難做。”
一向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的徐階,今日是真繃不住了,罵道:
“你高拱找死,彆拉上本官,本官再說一次,今日你沒來過,本官也什麼都沒聽過,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知道你說了什麼……”
徐階近乎失心瘋似的吼完,拖著不便的腿腳,梗著脖子頂著高拱走。
高拱一退再退,最後一把拽住徐階,沉聲道:
“下官不想找死,也沒想拉徐大學士下水,下官也再說一次,今日來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而且,太子提前登基,就是皇上的意思!”
“徐大學士以為高拱敢假傳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旨意?”
高拱冷笑道,“若真如此,高拱何不直接把腦袋割下來,來的痛快省事?”
徐階一怔。
高拱籲了口氣,說道:“太子有令,令徐大學士通知百官,好讓諸多大臣都知道這個消息,下官話已帶到,如此做……徐大學士自行決斷!”
言罷,轉身就要走。
“站住!”
徐階沉著臉,咬牙道,“皇上這樣說,太子就這樣信?你高拱作為太子侍講老師,就,就……你腦子呢?”
在徐階看來,真就是出自皇帝之口,也是試探,考驗;既是對太子,也是對臣子。
太子讓他很失望,高拱讓他很憤怒。
高拱沒解釋。
這個狀態下的徐階,便是蘇秦張儀來了也是白搭。
“徐大學士不相信,可以去找太子殿下核實,亦可向皇上求證。”
求證?這是能求證的?求證的行為就是一種冒犯,就是不忠誠……徐階肺都快氣炸了。
“本官不會求證,本官什麼都不會做,本官再說一次,本官今日耳聾眼花,沒見過你高拱,也沒聽過你高拱的胡言亂語。”
高拱淡淡道:“這樣的話……徐大學士就是抗旨了,既抗了太子的旨,也抗了皇上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