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來了……”
下地方支教,為數學普及做貢獻的張居正,望著近在咫尺的城門,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才離開兩年,他卻感覺過了半輩子。
張居正輕輕呢喃:“過了這麼多年,皇上對我的壞印象,估計也消耗完了,再加上這次支教……再怎麼說也是有功勞、苦勞的,昔年連家屯策問,皇上明顯表露了欣賞之色,且還是永青侯舉薦的我,皇上未必真就是對我有了壞印象,主要還是抱著磨礪我的用心……”
張居正自我安慰式的分析一番之後,得出結論——
不能再默默無聞了,該開始爭了!
發家要趁早,這是張居正刻入骨髓的價值觀。
自幼便有神童之稱的張居正,對“沉澱”“磨礪”等字眼兒,相當排斥。
少年鄉試時,被人借著沉澱的由頭打壓,成年入朝時,又被人借著磨礪的由頭打壓,張居正內心深處並不感謝。
因為在他看來,天才不需要這些。
在張居正的價值觀中,這純粹就是浪費生命!
奈何,他無可奈何。
“我不是永青侯,沒有漫長的壽命,不能再等了。”張居正輕輕自語道,“徐師現在是內閣首輔,且還是唯一的內閣大學士,還是得拜托徐師……”
張居正揚聲道:“一會兒先去徐府!”
~
申時三刻,徐階才離開文華殿,打卡下班。
現在的他不再春風得意,麵帶倦色,心頭被陰霾籠罩,充滿鬱鬱之色。
太子接受了他的示好,也未對他之前的行為表現出耿耿於懷,可徐階明白,太子隻是需要他,而不是真正接納了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好,任人唯親也罷,上至皇帝,下至地方官,何以如此?
——絕對忠誠!
可他的表現卻是……忠誠不絕對!
‘高肅卿啊高肅卿……你未免也太心急,太瞧不起我這個當朝首輔大學士了……’
徐階明白,想消除與太子的隔閡有多難,更明白,如果高拱不會輕易讓他如願。
“老爺,老爺……張大人找您。”轎子停下,轎夫小聲稟報。
徐階怔了怔,正思忖是哪個張大人,便聽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學生張居正,拜見徐師。”
聞聽是最器重的學生,徐階臉上的陰霾消弭許多,掀開轎簾下了轎子。
“啊,都回去吧,不用抬轎了。”
徐階打發走家仆,這才看向張居正,溫和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張居正一揖:“學生回京,還未去翰林院報到呢。”
徐階微微頷首,瞧了眼張居正後方,道:“從府上過來的?”
張居正點頭,道:“也是辛苦徐師了,偌大的內閣,全靠徐師一人撐著。”
這話本意是恭維,其次才是表達關心。
不料,徐師並沒如他預想的那般淡然笑笑,再說上兩句場麵話;反而一臉抑鬱。
“叔大,京中要變天了啊。”
張居正一怔,沉吟著說:“徐師是說……內閣添人了?”
徐階苦笑搖頭,說道:“太子要繼承大統了。”
“啊?”
張居正失驚,忙望向皇宮方向,接著,又望向更遠處的大高玄殿,最後再次看向徐階,目光詢問。
徐階輕輕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皇上安好,太子是提前登基。”
聞言,張居正的眉頭深深皺起,遲疑道:“徐師,這怕不是……試探啊。”
徐階笑意更苦,歎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吃了大虧。”
“?”
“邊走邊說。”
“是。”張居正跟上……
經徐階一番講述,張居正這才知道錯過了多麼大的事,不過他並不遺憾,反而有些慶幸。
還好,錯過了。
同時,又沒由來生出一股喜悅。
不想高拱那條線,竟能這麼快派上用場……張居正強抑振奮,一邊安慰道:
“徐師勿憂,您從始至終,一直都是堅定的太子支持者,今如此……隻是誤會,話說開了就好了。”
徐階默了下,問道:“叔大,對高拱這個人,你怎麼看?”
張居正斟酌了下措辭,道:“學生此前與其交往過一段時間,此人有能力,也有野心,非常人可比,更重要的是,此人十分受太子殿下信任。”
“怎麼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