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皇帝!
隻是皇帝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甚至還沾沾自喜,認為潑天的功績,終於砸到自己頭上了。
太上皇意識到了,可太上皇也無能為力。
時代如此,朱厚熜再如何精明強乾,再高超權術權謀,也無力阻止。
除非……
按照他的遠在金陵的大兒子說的那般,窮回去!
可窮回去的代價更大!
李青允許,時代也不允許。
大勢下的巨輪,勢能太強了,隻能向前,唯有向前……
彆說走回頭路,就連停下都辦不到。
陽春三月。
順天府依舊寒冷,還在下雪。
大高玄殿。
朱厚熜身披大氅,立於簷下賞雪。
黃錦陸炳一左一右,立於其身後。
陸炳彙報著春闈文舉、武舉、科技科舉的名單,向太上皇報喜……
在皇帝看來,這是大喜事,在陸炳看來,亦然。
朱厚熜當然知道這是大好事,可隻對大明,而非朱家皇帝。
陸炳奉承,黃錦捧哏,二人一唱一和,大力拍馬屁,卻沒能讓太上皇歡心。
朱厚熜隻是靜靜聽著,聽完,也就聽完了,甚至都沒點評。
隻是怔怔望著漫天大雪……
許久許久,
朱厚熜喃喃道:“李青啊,你終是得逞了,一切都如你的預想,一切都按照你的規劃……你總該開心了吧?”
接著,又是苦笑,“可又如何呢?”
黃錦陸炳麵麵相覷,心道:“太上皇該不是……又發病了吧?”
黃錦清了清嗓子,一臉公正的說道:“誠然,如今如此,李青居功至偉,可若無太上皇,若無太上皇四十年如一日的奮發圖強,大明何以有今日?”
“對對對,”陸炳忙不迭點頭,“永青侯有功,可更多是靠著太上皇……”
二人巴拉巴拉……
全然沒意識到,馬屁股根本沒拍到,全給拍到馬腿上了。
朱厚熜倒也沒如何大怒,隻是喃喃輕歎:“大勢有了,可大勢之下的洶湧波濤,又該如何呢?”
撂挑子的堂兄,可以沒心沒肺的說:我不知道他怎麼贏,可我就是覺著他能贏,沒有任何道理,就是相信。
朱厚熜卻做不到。
他不是威武樓的老板,他是太上皇,他的兒子是皇帝,他的子孫是皇帝……
他沒辦法心平氣和。
他也無可奈何。
“玩火者,終會惹火上身……”朱厚熜喃喃道,“燒著你不算,若是燒著天下,你又如何自處,皇帝又如何自處,天下又會如何……這盛世大明,會不會淪為泡影,怕隻怕……終究是好夢一場啊。”
朱厚熜兀自走下石階,迎著寒風,淋著大雪,神情憂鬱。
簷下,
黃錦、陸炳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太上皇真的又發病了!
這可咋辦?
總不能讓前太子來京師吧?
不知怎地,二人突然想起了威武樓的朱老板。
那廝雖然不著調,雖然放肆,可卻能治太上皇的病……
“陸炳,你說要不要把朱老板揪過來,開導開導太上皇?”
“人家都古稀之年了,時下運河還沒解凍,長途跋涉之下,萬一死在半道上咋整?”陸炳雖然也心動,卻理智的拒絕了,“朱老板不是簡單的商賈,還是永青侯李信的親家,不能蠻乾。”
黃錦撓撓頭,道:“那你去喚皇上來吧。”
“呃……要不你去吧。”陸炳悻悻道,“我還管著事兒呢,萬一皇上也勸不好,甚至起了反效果,皇上難免對我生怨。”
黃錦一想也是,說道:“那你看著點太上皇,我去喚皇上來。”
“哎,好。”
陸炳乾笑點頭,忙走下石階,跟上太上皇,亦步亦趨,暗暗發愁。
不由自主的想著:要是永青侯在大明就好了。
朱厚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斷複盤推演,可想破頭也想不出李青如何才能贏……
直至兒子喚他,才總算回過神兒。
“父皇,您這是怎麼了?”朱載坖一臉關切。
“呼……沒什麼。”朱厚熜做了個深呼吸,問道,“去不列顛的商船回來了沒?”
“父皇料事如神,確實回來了,兒臣剛接到消息,商船回歸有段時間了。”朱載坖輕拍著父皇肩膀上的雪,說道,“隻是結了冰,暫時回不來,馮保……”
“讓馮保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