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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大高玄殿。
朱載坖詳細講述了交易圓滿達成,以及前後細節,末了,道:“父皇,永青侯回大明了。”
一直神色平靜的朱厚熜目光一凝,繼而狂喜,道:“你說李青回大明了?”
朱載坖點點頭:“據陳洪稟報,永青侯比他們還要早了好幾日回來,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在大明了。”
“已經在大明了……”朱厚熜神色更喜,可很快就儘數斂去,冷冷道,“回了京竟不與朕說,簡直狂妄……這是要逼朕再下江南嗎!?”
朱載坖:“……”
他嚴重懷疑,是父皇自己又想下江南了。
思及自己也屢次說過,隻要父皇喜歡,隨時都可以再去江南,隻好說道:
“今年是沒去年那麼冷,不過運河也都開始結冰了,陳洪他們能在這時候趕回來,已然很極限了,父皇若要下江南,還是等明年吧。”
朱厚熜是一刻也不想等,可如此情況,又無可奈何。
走陸路太費事了,且一路上無論是他,還是隨行人員,都不免遭罪。
“這個李青,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朱載坖心說:人家一直無法無天好不好,都快上百年了……
朱厚熜嘴上罵罵咧咧,心中還是歡喜的,於公於私,他都想李青早些回來,早些見到李青。
“大明如今之勢,乃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他倒好,還有心情過年……還說什麼過了年再來,我還能不知道他?春困夏乏秋懶冬眠……”朱厚熜深吸一口氣,道,“你,去把俸祿給他扣了。”
“?”朱載坖訥訥道,“父皇,永青侯的俸祿……隻要他不在京,不主動領,朝廷也不主動發啊。”
“放屁,朝廷什麼時候少過永青侯的俸祿?”
“沒少過俸祿的是另一個永青侯。”朱載坖小聲解釋,“這事兒,父皇您知道的呀。”
朱厚熜大手一揮:“一並扣了。”
“……父皇,扣俸祿是小事,李家也不在乎,可總得有個說法吧?”朱載坖哭笑不得,隻覺一涉及李青,父皇就不再理智,隻一味的情緒化。
朱厚熜瞪了兒子一眼,這才沒好氣道:“著人去傳旨,問問他李青,問問……”
卡了下殼,
“問問他還想不想吃美味的烤薯了。”
朱載坖:“?”
“我這麼說,你這麼做便是。”
“哎,兒臣稍後就著人去傳旨。”朱載坖點頭稱是,遲疑著問,“父皇,如今之勢,永青侯既然回來了,當會久留京師吧?”
朱厚熜斜睨了兒子一眼,沒好氣道:“你可真沒出息,少了他李青,你皇帝就不是皇帝了?”
父皇你這樣說就過分了啊,明明你們都有,憑啥我就不能有?朱載坖鬱悶,可嘴上又不能這樣說,隻好道:
“兒臣主要是為父皇著想,永青侯是父皇的知己,他若久住京師,父皇您也不無聊不是?”
“你要是這麼想……嗯,父皇很欣慰。”
朱載坖訕訕問:“若兒臣還有彆的想法呢?”
“那你要失算了。”
朱厚熜淡淡說道,“我早與你說過,李青不會再入廟堂,輔佐帝王了。”
“之前是之前,現在……不是不一樣了嘛。”
“正因為不一樣,我早前才那般說。”朱厚熜說道,“如今李青再乾預朝政,再智鬥百官,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情勢已然如此,何需再入廟堂?”
朱載坖微微皺起眉頭:“兒臣不明白。”
朱厚熜卻是一笑:“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人嘛,難得糊塗。”
朱載坖都驚呆了。
“父皇,兒臣是大明的皇帝,要對祖宗的江山社稷負責……糊塗,豈不成了昏君?”
“一碼歸一碼嘛,這件事可以糊塗。”
朱載坖實在氣不過,小聲嗶嗶道:“憑啥我就不能擁有永青侯?”
“憑你生的晚!”
“……兒臣不服。”
“啪——!”
朱厚熜抬手一巴掌拍在兒子腦袋上,“服了沒?”
“……”朱載坖也是服了,“兒臣告退。”
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朱厚熜不免有些惆悵,輕聲自語道:
“李青還是大明的傳家寶,卻不再是朱家的傳家寶了,隻可惜啊,這個道理你不明白,不過,不明白也是你的福分……”
朱厚熜幽幽吐出一口氣,突然揚聲道:“黃錦,黃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