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聽得認真。
這是他往前推,往後拉的有效途徑之一。
朱厚照說完,問道:“過了年,你要去京師一趟對吧?”
李青頷首:“那廝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這會兒我不去京師,都肯定會有情緒,若是過完年還不去……還不得情緒爆炸?”
朱厚照嗬嗬一笑,點頭道:“的確……,我的意思是,到時候你可與他說一下報刊擴張之事。”
李青問道:“你有腹案了?”
朱厚照思忖了下,道:“還是江南地界兒為好,改製的進行,現階段,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都隻會在江南進行,經濟相對落後的北方,還需再等等。我打算在鬆江、常州、嘉興、湖州、鎮江、揚州……這些在江南都稱得上富庶的州府推廣,如此,既方便展開,又能起到正麵效果,你以為如何?”
“挺好的。”李青點頭。
李信有些憂慮,道:“皇上好說,太上皇……可不好忽悠啊?”
“忽悠?”朱厚照嗤笑道,“用得著忽悠嗎,早就是明牌了,而且他有的選嗎,沒的選啊,隻能同意。”
李信看向李青。
李青肯定了朱厚照的說法:“大勢不可逆,順應時勢才是最優選,這些朱厚熜都明白,沒有拒絕的道理。”
李信自知不懂政治,便也不再說了。
李雪兒問:“改製方麵……現在就正式開始嗎?”
“已經正式開始了,淳安民亂就是改製的標誌性事件。”
“我是說由你推動……”李雪兒話到一半,又換了個說法,“你要做什麼?”
李青沉吟了下,道:“還記得你早前在不列顛時說的話嗎?”
李雪兒一時摸不著頭腦,問道:“哪句啊?”
“更自由,又更不自由。”李青說。
“我好像是說過……”李雪兒輕輕點了點頭,隨即驚愕道,“你該不是想開一家皇帝的腿吧?”
李青:“……”
李信:“?”
朱厚照:“?”
強如朱厚照,也沒搞懂‘開一家皇帝的腿’到底是啥意思。
李青滿臉無語,道:“我的意思是,思想上的更自由。”
“還是心學對吧?”朱厚照問。
李青默了下,微微點頭:“至少就當下而言,沒有比心學更合適的了。”
對朱厚照的早有預料,李青並不奇怪。
不僅是朱厚照,估計朱厚熜也有所預料。
“之後呢?”朱厚照追問。
李青苦笑道:“心學都還未推行,推行之後又是什麼情況也不得而知,現在說沒意義。”
朱厚照沉吟了下,問:“西方比我們好的點在哪裡?”
“小。”
李信:“小?”
李青頷首道:“小,可調控性就強,一次稍大的事件,一場規模不算大的戰爭,就能推動製度改革,而我們……太大了。”
“因為太大,維穩便成了第一追求,過於追求穩定,從而極大限製了我們製度上的進步。”
李青說道:“我們有著諸多條條框框,有著各種各樣的規則,數千年下來,塑造了我們‘規則之下我無敵’的本領,這是好事,卻也不全是好事,因為強規則限製了創新……而我們,擔任的卻是世界先驅者的角色。”
朱厚照沉吟道:“不穩定的代價你可有想過?”
“當然想過。”李青說道,“心學隻是一個嘗試,我會隨時隨機應變,改製不是一個奇思妙想就能完成的,我現在沒辦法說具體的規劃,因為沒意義。不過有一點可以說上一說,上行而下效,改製的核心點,還是在上層。”
李信問道:“所以,心學的推廣針對的是上層?”
“當然不是!”朱厚照搶在李青開口之前,說道,“是推動下層反逼上層反思,進而主動地去推動改製的進程。”
李青:“是這樣!”
“可如此又引申出另一個問題,上層會不會應激?”朱厚照問道,“改製是好是壞,尚可未知,不改,則會保持時下的興盛。這幾乎是所有人的認知,你如何讓他們主動求變?”
李青沒說話,隻是飽含深意的看著他。
朱厚照滄桑的眼眸眯了眯,失驚道:“改製是好是壞尚可未知,不改,則會失去時下的興盛?”
李青輕輕點頭:“唯有如此,隻能如此,淳安之事,不就是如此嗎?”
“不一樣!這能一樣嗎?”朱厚照有些激動的說,“一縣可以如此,一國豈能如此?此其一;朱厚熜還活著,朱厚熜死了之後呢?此其二;今日皇帝雲裡霧裡,明日皇帝明悟真相,又會如何?此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