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喝了錘子湯!
大昌帝一下被問暈了頭,回過神,神情肅然又帶著幾分不易覺察的備殆問容詡:
“青竹山失火的事,你怎麼看?”
容詡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大理寺那邊審訊的結果,射火非太子提議,而是靖安王府世子身邊的伴讀提及,他們這些紈絝響應。那伴讀已於牢中自儘。靖安王府那邊也沒有調查出什麼異樣,倒像是一切都是意外。”
大昌帝:“哪有那樣多意外,攝政王隻消說出自己的想法就是。”
容詡手指勾著桌上的青花杯轉,卷草紋繞著人眼前繚亂,似有團亂麻結在一起:
“射火一事自不是意外,甚至著火也並非那幾個紈絝子弟導致。”
“你如何得知?”
“那樹上的箭入木三分,用箭者力量之大非那些底子空虛敗落之人可與之相比。那些紈絝當日是從山下往山上射箭,後來搜尋所見,大部分箭僅落在山下五分之一甚至更矮的地方,說到底,他們中還沒人有那樣的本事。”
大昌帝聞言麵色一怔,表情倒沒有因此輕鬆起來。
“這麼說,是有人趁機陷害他們?”
“準確來說,是陷害太子,”容詡淡道:
“樹上留的箭與太子專用的那玄鐵孔雀尾羽箭一模一樣。”
“那背後之人目的是什麼?”
“加上那些埋伏的死士,應是想通過山火加上對平民的屠殺,將罪過推給太子。若這兩項罪名成立,陛下當如何?”
大昌帝怒道:“自是廢了他!讓他徹底從朕眼前消失!”
容詡勾勾嘴角,對於大昌帝這話他不置可否。
可能真的會廢太子,但所謂的“徹底消失”卻不是殺了他的意思。
如今的陛下較之讓兒子們自相殘殺,通過養蠱培養出下一代君王的先皇,到底還是差了些絕情與狠厲。
若非如此,太子也不會被養成這副模樣。
“他們為何要陷害太子?想讓朕廢太子然後做什麼?另立儲君還是其他什麼目的?”
如果是前一個,那皇帝很難不懷疑到三皇子黨。
容詡垂眸:“這些,臣不知。”
“……”不知道就怪了。
大昌帝也不追問,這小子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從來都要有十足把握才肯開口的。
“……可你說的屠殺不是未曾發生?”大昌帝忽然想起這一問題,彆的不說,那些人想殺平民再簡單不過,為何沒有出手?
大昌帝:“他們難道不是衝你去的?”
容詡:“那日兵部還需我去處理些事物,非休沐日,他們如何得知我會臨時起意與靈兒一起去山上挖筍?”
大昌帝:……你怎麼把翹班說的如此理所當然?
“至於那些人為什麼沒有動手了,應該是背後之人叫停。又或者其他人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的計劃。”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讓容詡很容易想到白靈所說救了小孩子的那人。
倒是,有趣起來了。
“你覺得你這番推測拿到明麵上,大臣們會認同幾分?”大昌帝斟酌著看向容詡。
容詡:“要看誰說的吧,若是太子一黨這樣說,無人會信。若是本王說,該有九成之人相信。”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在攝政王眼裡,太子殿下就和那路邊的臭狗屎沒什麼區彆,惡心且遭嫌。
他可沒理由替一坨臭狗屎開罪。
容詡收回手,抬眸看向大昌帝,似笑非笑:“陛下想讓臣去說嗎?”
“……”一瞬間太多複雜的情緒從大昌帝心中湧過。
曾幾何時,他是那樣看中太子,還將太子親自帶在身邊教導數年。
他是經曆過奪位之爭的,當時的那些皇兄皇弟如今死的死廢的廢,便是全須全尾留在京中的,都已成了被拔掉爪子的老虎!
平時除非他傳召,否則連皇宮都不敢進。
他想,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的孩子經曆這些。
所以這些年他鮮少放縱自己,一年到頭去後宮次數屈指可數,因而到今日也才隻有三個兒子。
太子沒什麼好說的。
老二從小身體就不好,長大後醉心修道,他這個做父皇的也任他出去遊曆修習。
老三還不錯,這些年有不少可圈可點之處,隻是過去太沉迷於男女之情,被對方拿捏的很死,這段時間似是幡然醒悟,倒是比以往做的更好了。
容詡麵無表情,大昌帝以為他在等自己的答複。
殊不知容詡心裡想的是:小丫頭今天不會又在給自己煲湯吧?
雖說她的手藝與日俱進,湯的花樣也很多。
但是每天這麼喝,他覺得自己早晚要出問題。現在也已經時常整宿整宿地睡不著,精神旺盛。
該怎麼提醒她補也得看補什麼地方呢?
大昌帝終於做了決斷,他對容詡道:
“你說的那些終歸是推斷,沒有實質性證據,提議的那人如今也死了。便按明麵上的罪責和實際造成的後果,讓這些不長進的東西去承擔吧!”
“陛下英明。”容詡起身,朝大昌帝一拱手。
在容詡轉身要走的時候,大昌帝道:
“這事,還要你多費心了。”
“那是自然,這些人也傷了本王,本王自不會就這麼算了。”
“你覺得,朕做錯了嗎?”在容詡都走到門邊的時候,大昌帝又開口。
容詡:……不止不覺得他可憐,反而覺得他很煩!
“臣不敢妄言。”
容詡說完就走。
大昌帝:你不敢?你誆傻子呢!
容詡回來的時候,白靈正在她的小院裡瞅之前撒下去那堆種子長出的苗。
容詡:“看出來是什麼了嗎?”
白靈篤定地點頭:“看出來了,是——一種植物!”
容詡:……謝謝解答。
白靈又轉頭看向容詡,突然湊近兩三步看他,手指還在他眼下摩挲了兩遍:
“怎麼回事?這大黑眼圈子?熊貓看到都直呼內行!誰害你失眠了嗎?”
容詡低頭看向白靈,眼神有點微妙。
嗯,抓住了,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