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善任,人儘其才。”
這八個字可是一個合格主君必修課。
沈棠敢說自己第二,當今世上無人能稱第一:“換其他人根本用不來季壽這張牌。”
誰說瘟神不好的?
康·瘟神·閻王爺·時簡直太權威了!
“……季壽就是魚餌,一旦放出去,不用特地打窩都能釣上大魚。”沈棠優哉遊哉肩扛一把精鐵為骨、牛皮為麵的特製傘,選擇以不變應萬變,甚至連那雙杏眼也噙著得意。
她這會兒確實挺得意的。
篤定康時這趟出門必有收獲。
因為她有一套自己的邏輯。
康時每次去追擊敵人,總能被敵人一頓毒打。這說明啥?說明其他人有可能追丟敵人,但康時出馬一定能碰上敵方大部隊,還必須是精銳!不是精銳都不能帶給康時壓力!
聽著很凶險倒黴,但要是換一個角度,這不就等於康時能百分之百找到敵方大部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用康時這顆魚餌釣大魚,康時在前麵領路,沈棠再安排人悄悄尾隨,想空軍都不行。
顧池聽了都替康時感覺心梗。
同時又有些幸災樂禍。
主上這是被康時克了十幾年,終於學會反擊利用了。不僅會利用,人家還學會了預判康時的預判,優雅掏出特製的大傘,就差再弄把躺椅曬太陽。悠閒得連魏樓都看不過去。
“起開!你這像什麼模樣?”
渾身上下哪有一國之主的樣子?
魏樓莫名覺得最近火氣有些旺盛。
“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煙火!誰規定我就應該是什麼模樣?既然沒有規定,又何來不像樣?”沈棠抱緊傘柄,生怕沒了傘的庇護,她就屎到淋頭了,“您老能者多勞。”
有空在這裡挑剔她,不如【三心二意】多乾活。中部盟軍營寨留著不少來不及搬走的輜重,這些輜重讓沈棠重溫開盲盒的樂趣。饒是沈棠貴為一國之主,也不得不羨慕中部世家家大業大,營帳搜刮出來的包裹箱籠塞滿好東西,包括但不限於價值連城的奇珍典籍。
甚至有兵書言靈陣法的孤本。
其他金銀俗物更是一時半會兒清理不完。
沈棠營中沒有市舶營將和營典軍需官,中部盟軍可有。盟軍撤退來不及帶走他們,留下成堆成堆的賬目,看得沈棠流口水,這才是富得流油!不經意露出的冰山一角讓沈棠看到堪比公西一族遺產的底蘊。要知道大祭司送給她的那批財富,可是讓沈棠一下子脫貧。
要是她將中部世家也搜刮乾淨……
不敢想她能有多快樂。
不僅能一口氣還完荀貞刷的信用卡,還不用怕荀貞下次大手大腳敗家,康國國庫跟她的私庫甚至能有結餘。一想到能扭虧為盈,沈棠就感覺胸腔心臟在小鹿亂跳,是心動啊!
嘖,她要找個借口將這些人都殺了。
將他們的家產都搶了。
一層地皮都不留。
魏樓險些要被她的話氣笑:“先主都沒有這般使喚老夫的,你倒是利用老夫順手。”
他也沒有老年癡呆,自然看得出沈棠幾次利用自己做點兒喪儘天良的事,好處都她獨占了,天打雷劈的名聲則是他扛著。魏樓倒是不咋在意,隻是看不慣沈棠理所當然態度。
沈棠道:“知人善任,人儘其才。”
這種事情怎麼能叫使喚利用呢?
魏樓被她的厚臉皮氣得想拂袖而去,不知哪裡彈來一塊飛石砸穿傘麵,沈棠剛抬頭,她屁股底下的馬紮又非常巧合地斷線,地龍翻身的餘波震塌營地地道,竟將她活埋進去。
幾件事情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魏樓跟顧池都來不及轉變表情。
“快,將主上挖出來!”
第二波餘震將剛打開的口子重新埋回去,要不是沈棠實力強橫肉身耐造,兩波下來就能將她送去見閻王。她的手艱難伸出地麵,狼狽呸了好幾口,感受肋骨的疼痛倒吸涼氣。
“主上,祈中書他——”
好好的人,走著走著就腿骨骨折了。
躺著躺著肋骨又斷了。
肋骨的斷口還好巧不巧紮入一條很要緊的主要經脈,直接導致文氣流通不暢,祈善想施展言靈屏障保護一下自己都不行。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沈棠同樣遭受命運的肘擊!這也是沈棠無法第一時間從坍塌廢墟脫身的原因,武氣和文氣都要走這條經脈(:з」∠
她第三次將自己拔出來,又被埋進去。
沈棠:“……謀殺啊,康季壽!”
中部盟軍帳下這麼多精銳都沒怎麼碰到她的衣角,康時一人就將她血條抽下去一半,留下一堆的欠債。有時候,沈棠都懷疑康時是敵人派來的間諜。活到現在,全靠八字硬。
好不容易被挖出來,沈棠狼狽得像是跟人乾仗八百回合,流出的血都能拿來和泥了。
魏樓想說的話被迫吞進肚子。
“……算了,權當老夫可憐你了。”
沈棠兩條手臂被包裹成了粽子吊在脖子上,手指腫了兩三圈:“……那我謝謝你?”
魏樓:“……”
嘖,這話聽著陰陽怪氣的。
是不是陰陽怪氣先不提,沈棠就想知道康時這次又刷了她多少氣運?縱觀她這波瀾壯闊、南征北戰的一生,少有的幾次重傷躺屍有一半都是康時帶來的,沒死真是八字夠硬。
沈棠剛歎氣,手指莫名又開始癢癢。
她麵無表情低頭,看著幾根受傷發腫的手指在那兒努力掐算,動一下她疼一下,動兩下她疼兩下。杏林醫士一扭頭看到這一幕,差點破聲:“不可,主上你手指還斷——”
杏林醫士再厲害也不可能讓斷骨分分鐘愈合,更何況主上經脈受損,無法催動自身文武雙氣滋養,修複時間會更長。沈棠這會兒笑得比哭難看:“說來你可能不信,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杏林醫士聽到幾聲細微的骨裂聲。
顧池也聽到自家主上的心碎聲。
前者是因為掐算,後者是因為沈棠掐算出了賬單。不管是荀貞敗家還是康時克主,沈棠作為還債人都不知道具體數目,任由債主去扣。啥時候私庫能有結餘了,說明她還完了荀貞的賬單,啥時候沈棠運氣正常了,說明康時的花唄也結束了,並沒有一個具體數字。
這次,她“看”到賬單了,不僅“看”到了每一筆的支出,還看到每一期花唄的還款數額以及……堪稱高利貸的利息。沈棠不可置信眨了眨眼,心念一動,立馬用另一手掐。
掐算結果跟剛才如出一轍。
好了,兩隻手雪上加霜。
“……不,肉體的痛不及靈魂萬分之一!”沈棠顧不上受傷的那條腿,強行鯉魚打挺爬了起來,熊熊怒火壓下她對疼痛的感知,舉起裹成粽子的手指天,“我日你大爺——”
怒氣直衝天靈蓋。
即墨秋趕來就聽到這麼句話。
他看看暴怒的殿下,又看看莫名散去烏雲、陽光普照的好晴天,沉默了幾息——殿下這般痛罵,天道老爺不僅不生氣,反而有降下祥瑞的征兆……這,實在是有些變態了哈。
沈棠也發現了這點,懵了一下。
隨即而來的是更大的怒火。
“……不是,狗東西這是什麼意思?祂大爺的什麼意思?祂居然還敢放晴了?”不僅放晴,還是難得的豔陽天,連帶著充滿硝煙的濕潤空氣也變得清新起來,讓人心曠神怡。
當然,心曠神怡僅限於沈棠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