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祿一直以為自己會將那個秘密一直帶到墓裡,直到那日皇帝病倒。
一直身體康健的皇帝,突然病倒,猶如山洪海嘯,一發不可收。
“薑太醫,陛下不是風寒麼,怎如此嚴重?”
“陛下的病,看似是風寒,實則是鬱結於心,是心病。”薑太醫也是知曉一些事的。
或者說但凡與唐晚接觸過的人,大抵都明白。
唉,唐小娘子本還說教他新奇的治療法子,終究也是食言了。
薑太醫在偏殿候著,德祿守在床前。
小祖宗留下的退燒貼已經沒了,如今隻能靠著酒精消毒降溫。
“阿、晚……”
德祿聞聲,以為陛下醒了,趕忙湊上前,“陛下。”
見他依舊昏睡著,麵色潮紅,口中無意識的喃喃著。
“阿晚,彆走……”
德祿聽不清,湊上前,仔細聽著。
“彆、走……阿晚……”
那一瞬間德祿的信念搖擺了,看著躺在床上無人陪伴的皇帝,想到了無數個日日夜夜裡那道孤寂的背影。
他就像是師父說的一樣,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沒有人懂他,沒有人像小祖宗一樣向著他撒嬌,讓他開懷大笑。
德祿站起身,將手中的活計交給其他人,走出殿外。夜晚的涼風吹得他昏沉的腦子變得格外清醒,看到巡邏的寧辭遠,鬼使神差的喊住了對方。
“寧統領。”
寧辭遠將侍衛繼續巡邏,跟著德祿走到了無人的角落。
“公公可有事?”
德祿望著寢宮的方向,聲音低低的,“咱家想食言了。”
寧辭遠神情一滯。
他們曾向那個人保證過,不會將那日的事情告訴皇上。她是那麼信任他們,可是現在他想食言了。
“你想好了?”
德祿點點頭,“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我想讓陛下開心一回,想讓陛下知曉她的心意。她沒有辜負他。”
寧辭遠沒有阻攔他,他便明白,他也是讚同的。
在陛下醒來的第二日,他跪在皇帝麵前,一五一十的將當年慈恩寺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一日的情形曆曆在目,或許時間不夠久,沒能讓他忘記。
也或許,這一輩子都忘不掉那日的種種。
講述完當年之事,心底裡的秘密道出後,他等待著皇帝的盛怒,等待著他的處罰,然而上首的人,卻遲遲沒有回應。
他低垂著頭,不敢看,亦無法窺探聖上到底是喜是怒。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上首終於響起了簡單而威嚴的三個字。
“起來吧。”
德祿如蒙大赦,起身後,老老實實的站在一側,眼角的餘光瞥向皇帝,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可惜如今皇帝,比當初時更深不可測,息怒無形。
即便他天天伺候在他的身側,也無法揣度明白。
從那一日之後,德祿明顯感覺到聖上像是在籌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