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流民夜襲,大河村沒有傷亡。
婦人老人孩子們,圍著火堆手舞足蹈,雖然夜風很大,但是每個人的內心都很火熱。
裡正召集了核心人員,坐在屋子裡開會,主要討論如何處置這些流民。
“平安縣城門已關,人手也不夠,這些流民送回去,縣令大人也無力處置。”程彎彎緩聲開口道,“一共一百三十五人,二十五個婦人,剩餘一百一十個全是漢子。”
裡正摸了摸胡須:“都是勞動力啊……”
這些漢子逃荒三四個月,雖然有些體虛瘦弱,但他們是男人,而且是成年的男人,這就意味著能乾活。
“既是勞動力,也是隱患。”虞夫子開口說道,“若是放虎歸山,下一個遭殃的可能是桂花村,或是程家村、李家溝等,據我所知,隻有大河村有巡邏隊,其他村未必這麼齊心,流民若是像今晚這樣有備而去,那些村子必然淪陷。”
裡正十分傲嬌的道:“還是我有遠見,不然今天晚上就完犢子咯。”
賀霄開口:“我看過了,隻有領頭那四五人有三腳貓功夫,其他人都是農夫。”
那些人,是和大河村每一個人一樣,曾有自己的田地,但因為一場天災,不得不背井離鄉,流離失所。
在三四個月之前,他們應該也是淳樸憨厚的農村漢子。
程彎彎抿唇道:“巡邏隊能管理這一百多號人不出亂子嗎?”
“將惡人剔除,留下本性較善之人。”賀霄思索著道,“除了那四五個領頭人,應該還有些狗腿子和跟班,將這部分人找出來,單獨關起來,等瘟病過去後,再將這些人交給官府發落。剩下那些不曾作惡的流民,分開管理,定能控製住。”
程彎彎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張紙,拿了一根炭筆,在紙上畫了個圈。
“大河村的村民集中在山腳河邊居住,這一邊是原來的荒地,這邊是朝廷先後賞賜的四千畝土地,暫時隻有曹家在種樹……”她一邊畫一邊道,“這裡分彆定五個區域,將流民分成五組分開來管理,每組二十餘人,就算鬨事,也能很快鎮壓……”
眾人各抒己見,很快就定下來了章程。
幾口大鍋同時開煮,粥先熟,由村裡的老太太給那些流民送去。
冬夜,寒風中,有人能給自己送來一碗熱騰騰的粥,而且他們之前還犯了錯,犯錯還能喝粥,這是什麼神仙待遇。
他們捧著粥碗,一口氣還喝不完,因為這是濃稠的粥,比平安縣發的那些清水粥飽腹一些。
趙老太太選了一個看起來瘦弱的小夥子,笑嗬嗬的道:“慢點喝,彆噎著了,沒人跟你搶。”
那小夥子才不管這些,燙的要死也往嘴巴裡灌,食物這種金貴的東西,隻有吃到了肚子裡,才真正屬於自己。
喝完後,他一擦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謝謝。”
趙老太太歎氣道:“這三四個月,你從南方逃荒到我們這邊來,一路上應該很辛苦吧,瞧瞧,臉上一點肉都沒有,太可憐了。”
那小夥子的眼淚差點出來了,這三四個月,看儘人世冷暖,已經很久都沒人這麼關心過他了。
他呐呐道:“從水城一路走過來,走走停停,路上有些城池會收留我們,收留個五六天,糧食告罄就會將我們趕走……我們也不知道這次逃荒會逃到哪裡去,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今天晚上的事,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們做了惡事,村子裡的人還給他們送粥,他覺得羞愧至極。
趙老太太不著痕跡的說道:“我們裡正說了,法不責眾,你們一百多人來大河村鬨事,就算是縣令大人也沒法處置。所以裡正決定,隻交十個最壞的人上去,你可以偷偷告訴我,哪十個人乾的壞事最多,天一亮,就會送這十人上路。”
小夥子眼睛一亮,這意思就是,就算他交代清楚了,那幾個人也不會再來找他麻煩。
他立馬道:“王黑壯,李賀……”
“等會。”趙老太太招了招手,讓吳小錘過來,“好了,可以繼續說了。”
那小夥子報名字,吳小錘負責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