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不禁為未來擔憂,原先還想,等洪水退了再回去,說不定房子還在,這時候什麼僥幸心理都沒了。
看這水量,他們的房子絕對絕對會被衝的渣都不剩。而五陵縣的陵山就算不全被淹沒,也隻能露一點山尖。
那點山尖尖能容幾個人?這一帶方圓幾百裡,都會變成一片汪洋,山尖尖就變成了一座孤島,困在孤島上能撐多久?
至於官府會不會去救援這個問題,村民們壓根就沒抱希望,真等到救援的人到了,人恐怕已經死光了。
村民一個個的,萬分慶幸沒聽吳老五的蠱惑,不然困在孤島,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的就有他們一份了。
大家心情都十分低落,全程都默不作聲。
仙居山脈連綿幾百裡,卻並不算陡峭,坡勢緩,山間有獵人和百姓踩踏的小路,也不算難爬。
一鼓作氣,爬到山上,才停下來休息。
到了山上,就算安全了,大家全都一口氣泄了,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很自然的分成兩堆人,槐樹村人一堆,大胡村人一堆。
高氏和謝湛站在山石邊,黃昏夕陽下,滔滔洪水已經淹到半山腰。
高氏憂心忡忡道:“縣城往西還有三四個村子,來仙居山避難的,也就咱們兩個村子的人。其餘人……唉,怕是不好了。”
謝湛的俊臉繃得死死的,那些村子的人,要不就是去了陵山,要不就是在來仙居山的途中,直接遇到大水,不管是哪種情況,生還的機會都不大。
再或者趕往黃石縣的孔山,隻是那裡路途遠,家裡有車馬,沒有拖累輕裝趕路的,或許還能活下來。
這一場災難,不知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仙居山外,還不知是怎樣一副人間煉獄的場景。
謝湛的聲音沉沉,“居虎偃才修建三年不到,當年涇州王拿著朝廷撥的百萬兩白銀,主理修建居虎偃,耗時四年,征役夫十萬,勞民傷財,卻經不起一場暴雨……”
他搖著頭,語氣充滿深深的無奈。
謝二郎坐在地上,聞言大罵:“娘的,要說沒有偷工減料,鬼都不信!狗日的不缺吃不缺穿,貪那麼多銀子也不怕生兒子沒屁眼。”
高氏回頭輕叱:“老二住口,什麼話都敢胡咧咧!”
喝止了謝二郎,高氏側頭安慰謝湛:“事情已經發生了,憂心也沒用,憂思傷身,你要先顧著自己的身體。”
謝湛和高氏的對話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奈何顧玖離得近,聽了個一清二楚。
聽三個人談話,顧玖才知道,原來這次洪災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居虎偃是涇州王主理修建,而且他偷工減料,把錢貪汙了,所以豆腐渣工程不堪一擊,造成如今的災禍。
讓她不理解的是,謝湛是讀書人,憂國憂民還能說得通,但高氏說話可就半點不像一個山野村婦了。
不管是嗬斥謝二郎的謹慎,還是勸導謝湛的遣詞,像個知書達理,有見識的人。
謝家人善良豁達,兄友弟恭,三個媳婦雖沒多大見識,卻也良善知禮,說明高氏教育孩子和治家很有一套。
這樣一個人,怎麼就窩在窮鄉僻壤了?
天眼看要完全黑了,這時候打不遠處走來兩個人。
看他們來的方向,距離槐樹村民不遠,像是早早就在那邊了。
來人沒走近就開始打招呼,“可是槐樹村的?謝村長在不在?”
謝大郎站起來,迎了幾步,“是陸師傅啊,您二位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