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深知,這世界上的錢沒那麼容易賺,特彆是撈偏。
彆人願意給你一百塊錢,那就是要你做一千塊錢的事情。
彆人願意給你一千塊錢,那就是要你做五千塊錢的事情。
而當彆人願意給你一萬五千塊錢的時候,你就得小心了,因為這種錢,一般都有命收,沒命用。
吳鬼手讓三叔去裝陸大少爺,這裡麵的水,肯定很深。
稍不留心,肯定就會溺死在這水裡。
三叔分析了一下,覺得若是他真的乖乖按照吳鬼手設定的路線去走,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第一,這件事很危險,他若是去做了,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在中途喪命。
第二,就算這件事做成了,吳鬼手也未必會給他剩下的一萬塊錢,甚至可能會殺人滅口。
事情越大,就越需要保密。
而這世界上唯一能夠做到守口如瓶的人,那就是死人。
以吳鬼手那種連被坑三塊五都要派人來報複的狹窄心性,恐怕還就真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所以,當下有兩條路給三叔選。
一是直接跑路。
反正現在他收了吳鬼手五千塊錢,直接跑路,放他飛機,那也算是一種報仇。
隻是,如今在這元山縣,是人家吳鬼手的地盤,或許這小縣城裡麵,還就真如吳鬼手所說的那樣,到處都是他的眼線,三叔若是被那些眼線抓住,那絕對隻有死路一條。
那麼,恐怕隻能走第二條路了。
第二條路,那就是明麵上幫助吳鬼手,先把他穩住。
到時候找個時機,給他挖個坑,再把他坑進去。若是可以的話,把那陸二少也坑進去,讓他們一鍋熟,那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這樣做的危險係數,絕對比高空走鋼絲還要高。
三叔眉頭緊皺著,若有所思。
隨即他一瘸一拐去打開了窗戶,借著月光,往窗戶外麵看去,發現這小賓館外麵,竟然有兩個人蹲在牆角落,見三叔開窗,立即就看過來。
三叔不由苦笑,這吳鬼手,還就真派人把他盯得死死的啊!
第二天早上,三叔給左腿膝蓋塗了藥酒,然後下去吃了個早餐,便去往縣中心公園。
吳鬼手要他下午來這邊找他,不過三叔卻早上就來了。
因為三叔想要摸清楚吳鬼手的底細,吳鬼手經常出入公園,所以公園這邊,肯定有人對吳鬼手比較了解。
三叔坐在公園的石板凳上,抽著煙,看著零星過往的人。
有兩個老大爺正在前方樹下的石桌上下象棋,另外有一個大媽正在不遠處耍鞭子,還有好幾個人在公園中心廣場打太極。
三叔將煙頭掐滅,然後來到石桌子旁邊,看那兩位老大爺下棋。
他沒有直接問這兩位老大爺關於吳鬼手的事情,而是就這麼默默地看著,也不對棋局指指點點。
觀棋不語真君子,這句話三叔還是懂得的。
等二人下完棋,三叔這才對輸的一方說:“大爺,您剛才的馬太冒進了,孤軍深入敵方陣營,卻很少與車和炮配合,被人一堵,您就陷入了被動,然後就被牽著鼻子走了。”
那大爺一聽這話,回想一下剛才那一局,還就真有點道理。
不過嘴上卻埋怨道:“剛才你怎麼不說?現在來和我馬後炮?”
另一位大爺卻笑嗬嗬,說:“老張,這小夥子棋品好,觀棋不語,這是規矩,要是他剛才對你指指點點,你豈不是更煩?”
老張嗬嗬一笑,“老劉你這話倒是說得有幾分道理。”
老劉這時對三叔說:“小夥子,我看你在這裡看了大半個鐘了,是不是也手癢想來玩幾局?”
三叔連忙擺手,謙讓道:“不了不了,我看你們下就好。”
老張卻說:“怕什麼?我要跟你下!”
“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材實料,還是隻會紙上談兵。”
老張剛才被三叔指點了一下,很明顯不太樂意,畢竟自己一個老頭,卻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人說教,那多沒麵子?
所以現在他要贏三叔,爭回麵子。
老劉已經讓開了位置,讓三叔去下棋。
三叔見二位老人家如此熱情,便“勉為其難”,和老張下了一局。
結果這一局棋,老張竟然被逼得每一步都難受至極,其實也是他棋藝不行,不然的話,就三叔這種業餘水平,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三叔牽著他的鼻子走,周旋了大半個鐘,故意賣了個破綻給他,讓他吃了三叔的一車一炮,然後再讓他的車橫衝直撞上來,大殺四方,將三叔殺敗。
老張贏了棋,樂嗬嗬的,數落三叔,年輕人還不成火候,就彆對彆人指指點點。
三叔嗬嗬笑,說:“大爺您教訓得是。”
一旁看棋的老劉,卻早已將一切看得明白,知道三叔早就贏了,因為有好幾次形成了殺棋,三叔卻沒有殺死局麵,而是走了好幾步“笨棋”,這很明顯就是在故意放水,好讓老張賺回麵子。
如此一來,三叔給老劉就留下了深刻而且良好的印象。
三叔將位置讓回給老劉,然後感歎一聲:
“看來我真是技不如人,聽說這公園有個吳鬼手,很厲害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兩位大爺的對手?”
老劉立即嗬嗬一笑,說:“吳鬼手從來不在這公園下棋,他隻搞開碗,騙那些嗜賭如命的賭徒的錢。”
“不過他下象棋應該也不會差,這人很鬼。”
老張卻說:“嗬嗬,不過我聽說,昨天還是前天,這吳鬼手被人贏了兩百塊錢。”
“哦?是嗎?”老劉麵露意外,“竟然有人能贏吳鬼手?”
老張說:“我也是聽說的,不知道真假。”
老劉說:“感覺應該是假的,沒準是吳鬼手的托兒,他想讓彆人看到,有人能夠贏他的錢,那些心存僥幸的賭徒,見到這情形,就會去試試手氣。”
三叔聽著老張和老劉,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吳鬼手。
這時候,插了一句話:
“那吳鬼手到底什麼背景啊,竟然敢在這公園裡麵賭錢,大庭廣眾的,就不怕有警察來抓他?”
此話一出,老張和老劉都麵帶疑惑地看向三叔,老張問道:
“小夥子,你竟然不知道吳鬼手什麼來頭?”
三叔搖搖頭,說:“實不相瞞,其實我剛來到元山縣沒多久,對這邊的事情不太熟悉。”
“吳鬼手這個人,我也隻是聽彆人說的,彆人將他說得神乎其神,他真有那麼厲害?”
老劉嗬嗬一笑,說:“這吳鬼手,自然很厲害,但是其實也不神,他玩開碗總是能贏,還不是因為在碗裡的球裡麵做了手腳?”
“至於他為什麼敢在這公園裡麵開賭,那是因為他是風雲堂的人,而且還是風雲堂裡麵比較有分量的人物。”
“其實這邊開賭的好幾個莊家,都和風雲堂多多少少有點關係。”
說到這裡,老劉問三叔:“小夥子,你知道風雲堂嗎?”
三叔搖搖頭,“不知道。”
其實他昨天聽吳鬼手提過一下,不過現在還是裝作不知道,引導兩位老大爺說話,想要從他們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老張說道:“風雲堂是元山縣的地頭蛇,你惹誰都不能惹風雲堂的人,知道了嗎?”
三叔麵露驚訝,“這風雲堂這麼厲害嗎?警察乾什麼吃的?”
老張冷笑,“小夥子你真天真,要是警察能解決所有的問題,那社會主義社會的遠大目標,早就實現了!”
“風雲堂在元山縣根深蒂固,想要連根拔起,哪有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