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人影,同時墜於馬下。
“公台啊!”
呂布眼淚橫流,仰天長哭,揮畫戟亂殺出去。
都因自己不聽良言,才讓他們受此苦難。
呂布雖負傷,尤悍勇無雙,避開黃許,砍翻伏兵,赤兔走山路,脫於叢林之中。
“讓他走了!”許褚直呼可惜。
“他已負傷,身在天羅地網之中,下場已注定。”黃忠並不擔心。
那一箭不能要呂布的命,卻能讓他的戰力不斷流失。
等到傷口發炎,到時候連上馬之力都沒了,何談征戰?
他從亂屍之中,將陳宮翻出,麵露愧色:“可惜,公台何必如此?”
陳宮幾次出入南陽,和他也打過不少交道。
除了陣營對立之外,雙方還有些情誼。
許褚則去亂草之中,將魏延扶起。
魏延摔傷了腿,其他的倒無大礙,隻是心理受到的創傷有些大。
見許褚黃忠來救,既感激又慚愧,握著許褚的手發抖:“多謝老兄,多謝老兄啊!”
許褚忍不住笑:“還顯不顯聖了?”
魏延滿臉通紅:“不顯了,不顯了!”
黃忠許褚一直在暗處,但他們知道呂布不好對付,黃忠持弓暗藏,等的就是最佳時機。
呂布悍勇,靈敏過人,正常情況要射中他談何容易?
在呂布被激怒,魏延落馬時,黃忠判定呂布必然再殺魏延,箭矢對準了呂布將出現之處。
即便如此,還是讓他閃過了要害。
讓人將魏延和陳宮送回,黃忠許褚帶隊,繼續搜尋呂布。
“呂布雖無謀,但這本事確實了得。”
“不錯!”
常山北,牛飲山。
這裡駐紮著抵抗賈詡的呂布兵馬,因偏離常山中心地帶,百姓不多,受內部混亂衝擊最小。
這裡,也是呂布麾下保存最完整成建製的軍隊。
陳宮指出的最後一條生路,距離巨鹿五百裡。
呂布脫身巨鹿,略作休息後,便踏上了北上之路。
途中,元氏已被張郃控製。
四處布下了捉拿他的羅網。
呂布沒敢戀戰,擔心撞入了囚籠之中,被人發現後都是殺開路便逃。
抵達牛飲山之前,沒有任何人值得他去信任。
自高邑到靈壽一線,呂布前後曆經九次堵截,都被他殺了出來。
傷勢愈重、人亦愈疲。
借助赤兔,涉過石臼河、跨過房山路。
夕陽將落之際,染血的人影一路往西北。
天邊投來暗紅的光,呂布吃力的抬頭,抿了抿乾裂的嘴唇,看向遠處。
連綿大山,被火燒儘,再後方,有軍營連綿——那是他的軍隊!
呂布從馬背上摘下水囊,喝了一口之後,倒水洗了一把臉。
他要提振精神,才能壓住手下的人,等到生機。
“是公台,你又一次幫了我。”
“都怪我,聽你的話,太晚。”
呂布輕聲歎著。
“確實,太晚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如驚雷般響起。
呂布猛地抬頭,看向不遠處,目光變了。
張遼。
一個是九原人,一個是雁門人,兩人都生在邊關、生在並州。
昔日同效力丁原,而後同效力董卓。
再到最後,分道揚鑣。
又到今日,針鋒對峙。
生命交集的起點,再到最後的終點。
一時間,呂布感慨良多:“這些年,你似乎過得不錯。”
張遼點頭:“總算明白過來,自己活著為何。”
活的明白,有了方向,而不是像亂撞的蒼蠅。
說到這,張遼道:“你也該如此,你也有過這樣的機會。”
“是嗎?”呂布捏緊了戟杆。
血已乾涸,揉在手和兵器之間,像是攥碎了的心。
“現在,我還有機會嗎?”
張遼搖頭:“或許,沒有了。”
“嗬!”
呂布吐出一個冰冷的字眼,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傷口的痛:“所以你來這,是送我最後一程?”
“拿下你!”
“你做不到!”
呂布喝了一聲,提戟縱馬,赤兔再度衝刺,撲向前方。
夕陽之下,人和馬,如紅光一道。
再開悍勇一生的,最後一次衝鋒!
砰!
馬蹄落下的一瞬,連人帶馬栽倒在地。
一條鐵索,突然從兩邊拽起。
呂布滾落煙塵的刹那,左右兩邊馬岱和徐晃飛撲而來。
“啊!”
呂布急操畫戟,轉身揮斬。
“呂布,到了這一步,還敢反抗!?”
一聲豹吼,張飛縱馬殺出,蛇矛徑取呂布。
落馬之將、落魄之將,再難稱飛。
當!
兵器交接,張遼亦是一刀從後。
噗嗤!
鮮豔的紅灑出,呂布吃痛,手掌脫力,畫戟倒下,砸在赤兔身上。
徐晃馬岱迅速取繩纏住呂布雙臂。
“啊!”
呂布大叫,滿身浴血,奮力掙紮,不想被擒。
徐晃馬岱讓他甩的險些飛了出去。
張飛張遼雙下馬,四人手背青筋暴起,五官因使力而猙獰,才將呂布按住。
撲通!
那雙倔強的腿,跪倒在染血的塵中。
那張強悍的臉,寫滿了失敗的落寞。
臉頰,一行帶血的淚滑落。
是悔恨,還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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