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桑樹,一堂沉默。
桌子旁邊,還堆著一堆錢。
董昭等人沉默的看著。
桑樹還是曹洪送來的那截桑樹,錢也是曹洪的錢。
就在剛剛,曹洪因為來見曹操時,帽子沒有帶規整,不合禮法,被罰了半年俸祿。
但現在,無人有心情去同情曹洪。
所有人腦子裡都和曹操一樣,充斥著一個念頭:天都幫他?
沒這麼過分吧……
沉默了很久,曹操忽然一歎:“他是怎麼算到的?”
眾人抬頭,看著他。
“如何提前一年算準,桑樹會複生桑葚?”
“又是如何做到,為何今日一招,提前數年布局?”
萬一災荒減緩呢?
萬一自己對糧價掌控沒有這麼如意呢?
亦或者有其他意外呢?
聽到這話的一眾人等,後背都滲出一層冷汗。
“這……”滿寵左右看了看,道:“他底氣深厚,有足夠的試錯成本。”
“布局與前瞻確實了得,但賭也是有本錢在。”
這話語,似乎在儘量避免將周野妖魔化。
曹操晃著腦袋:“說說吧,現在該怎麼辦?”
剛發出一些聲的眾人,再次被悶回了瓶子裡。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座的即便再聰明,也生不出糧食來。
兗州之民,數以百萬計,如何解決?
曹操不甘心:“糧價多少了?”
“四百錢。”
八倍!
曹操一個哆嗦,咬著牙道:“真狠……”
董昭歎了一口氣,道:“如今之計,唯一能用上的,隻有眾人之口了。”
“眾人之口?”曹操終於來了點興趣,但持有懷疑:“萬民之口都被他的糧食和桑葚堵上了,誰會替我們說話?”
“不會替我們說話,卻會因糧價說話。”董昭分析道:“上次登冊時,兗州有口四百零四萬。”
“早在黃巾之前,兗州人口便開始減少,如今應有三百餘萬。”
“三去其一,便是百萬;三去其二,便是兩百萬。”
“人口背井離鄉,衣食皆無所依,全靠周氏接濟。縱他錢糧再富,如何養活這數百萬張嘴?”
平民的糧食消耗跟不上大軍,但問題是數量眾多啊。
如果真跑去兩百萬人,一個月得吃多少糧食?
這些人可不同於周野境內的百姓,周野境內的百姓和原先的流民,是分批安排,可以勞作種田自產的。
這些人無糧無田,即便周野能以最快的速度給他們分配好田地,最少也要一年才能產出糧食。
然而實際情況是糧田分配是個大問題,涉及到二百萬新增人口的糧田問題,更不是一兩個月能解決的。
也就是說,周野的財政預算,要白養這些人一年以上。
這消耗,絕對不亞於一場超大型戰爭。
“周氏不養,則罵聲載道。”
“周氏若養,又所負沉重。”
“不久之後,要不了多時,便會有人以蒼生為名,讓周氏將糧價壓回。”
最符合周野利益的,是甩手不管。
這麼多吃不起飯的人,就會在曹操境內鬨騰起來。
但周野的損失,也在無形之中,就看他在乎不在乎了。
聽到這,曹操微微點頭:“名聲與好處,他也不能一個人全拿了!”
除非,那扒皮真舍得掏空家財,來養活這麼多人。
他要真如此,曹操也稍微好受點:我失人口,你失糧草;我痛一萬,你起碼也有六千了吧?
“重城之策呢?”曹操又問道。
滿寵苦笑:“大王,這時候還惦記著重城之策,實在難為人了。”
曹操張了張嘴,重重一歎:“無重城,心不安啊!”
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