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篝火通明,一直到天色將亮,方才熄滅。
交流的幾人聲音不高,語氣也比較緩和,就著酒水吃著肉,就這麼做了一個晚上。
周關張皆是武勇過人,體質異於常人之輩,昔日打仗時徹夜不睡那是常事。
所以依舊精神很足,毫無疲憊之感。
郭嘉就頂不住了,上半夜他還能跟著一塊喝酒。
到了下半夜便開始犯困,在外麵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毛皮,靠著篝火開始睡覺。
軍士們原本在寒風中堅守護衛,隨著周野擺手,也開始紮帳休息。
要是哪個刺客能摸到山頂上摘走這三位的人頭,那古往今來第一刺客之名是手拿把攥,誰也彆想撼動了。
天光熹微,一縷處光灑落山頂,沒有化開姑臧山頂的積血,卻似融開了張繡體外的無形凝冰。
他依舊滿頭白發,話語不多,但下山時神情有了很大改變。
眼神不再是像寒冰雕刻而成,而是漸漸有了溫度,時而看向遠處,有璀璨之色。
他像真正的活過來了。
關羽緊跟周野的步伐,眼中滿是敬服之色。
除兄長外,這世上能讓他看得起的也就幾人而已。
一夜交流,無話不談,周野上到家國局勢,下到人生感悟,所言必讓他驚。
一時折服無比,視之如巍峨高山,讓他忍不住將那股天然傲意悉數收起。
多年前,他們在南陽時,他就聽過周野不少高論。
時隔多年,那些高談闊論悉數成真,而且所展宏圖比當年謀劃的還要誇張。
他是真能吹,也是真能做——一個口活和手活都非常讚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兄長輸的不冤,輸的也是必然。
孟德公也跑不了,就是不知道下場會如何,能不能靠女兒得個安詳晚年呢?
那大概要考驗他女兒的活兒了吧……當然,這不是關羽所想。
總而言之,關羽覺得周野像是沒變,縱然權威不斷擴大,早已超越了實質上的天子,但他依舊心如赤子,交談時笑談春風,甚至能扯到男女之事,融化張繡這塊寒冰。
人是不一樣的,如果一個地痞跟你套近乎,搭你肩膀,你一定會嫌棄的甩開他,並防備他找你借錢;
但如果是一個絕頂人物跟你交談時略低了低頭,你便能興奮的好幾夜睡不著,並大讚對方親民。
張繡享受的就是這種待遇。
關羽又覺得周野變了,談笑之下像是藏著靜謐的江海,深不可測,威不可探,不經意間的眼神和神態,無不吐露著絕對自信。
什麼叫絕對自信?
就是我想的必是我的,我說的必是能做到的。
目光所至,言談所及,皆為囊中之物,掌中江山。
指點交流之中,那種自信和強大讓人震撼,又讓人無奈。
他像是一個人,又像是掌托蒼生的神靈……“此言絕不為過,但凡他念頭一動,涼州便可化作白地。”……關羽內心一歎,收起了萬千思緒。
送到山腳下,張繡已不在前行。
雙方約定好了,等賈詡來時,便將周野的禮物悉數送到。
至於張繡的族人,也會在周軍的幫助下全部搬遷到姑臧山一帶居住。
如今,涼州太平了,有這個條件了。
兩人下山,關羽誠懇問道:“大王,我何時往東?”
“身上還有傷,不養上一養嗎?”周野笑問道。
“一些皮外傷,不打緊。”關羽搖頭。
“沒事。”周野揮手,道:“涼州有不少降將降兵,到時候一並劃入你麾下吧。”
不等關羽思考,他立即補充道:“是已投降的。”
關羽驚在了原地。
在旁的郭嘉也抬了抬頭,隨後又吐出一口煙,輕輕晃了晃腦袋,像是不以為意。
這個決定若是走南陽,必會讓整個中樞震驚。
涼州軍已軍敗和斷了政治根基,加之群龍無首,所以成了一盤散沙。
現在各部抓的俘虜,數以萬計。
將這些人全部一股腦的劃到關羽麾下,那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