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峋的過去,是梟狼每個人都不忍心提及的傷疤,所以程淮並沒有在車上說。
等到了江都災後應急點,程淮帶著許星上車,二話不說把筆記本丟給她,言簡意賅:“還有20分鐘填報係統關閉,足夠你把誌願填完。”
筆記本的屏幕上正是登錄入口,隻要她輸入自己的賬號密碼,就能進去,填報誌願。
但她沒有動,而是轉頭看向安置區神情惶惶的災民,那些災民裡偶爾會有一兩個丹裡的人。
她可以用筆畫出這場災難裡的每一個人,可以讓所有人都記住這場災難,但卻無法為他們減輕一星半點的痛苦。
程淮見她一直看著外麵發呆,忍不住催促:“許星……”
“程淮哥,”她將電腦放在一旁的座椅上,輕聲道,“我的誌願填報時間還沒開始。”
“你他媽放屁!”他忍不住爆粗口,“彆以為我不知道學藝術的是提前批錄取!”
許星依舊看著外麵,眼圈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臉蛋蒼白,卻盈盈一笑:“學畫畫既不能救人,也找不到溫峋,有什麼意義?”她收回視線,對上程淮的,“我答應了跟你回來,該你了。”
程淮一噎,看向旁邊的筆記本,還是有些不放心:“你……”
“等提前批填報完成之後,我會填的。”
程淮敗下陣來,後座上的姑娘和初見時差彆太大,那時候的她柔弱,無助,好像隨時都會撐不下去。
而現在這個,已經堅強到讓人心疼。
他深深吸了口氣,靠在椅背上,從內置抽屜裡摸出一支煙,點燃。
江都下著毛毛雨,他開了窗,奶白的煙圈融進霧蒙蒙的水汽裡,嗓音低緩:“你沒有見過以前的峋哥,你不知道四年前的他有多耀眼,多優秀,多愛笑,好像一輪永不落下的太陽。他從前不是你認識的這樣。”
“我比他晚一年參軍,還沒到隊裡,就聽見他的傳說。他隻用了短短一年,從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兵成為新兵團全團表率,不管單兵還是團隊作戰,全是優秀。最重要的是,他是那一屆新兵裡射擊最拔尖的,隻要他想,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他打不中的。”
“順理成章,他成了軍區重點培養的狙擊手。也成了全軍區最閃耀,最受關注的一個,昆侖山上的日出都沒他耀眼。”
程淮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
“連當年的征兵宣傳海報都是用的他射擊的照片,我當時就想,這人可真他媽帥,夠爺們,夠血性!然後我就拿著那張征兵海報去報名了。”
“不過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去了梟狼。人天性慕強,梟狼也成了我的目標。我正式加入梟狼那天,他剛好出任務回來。我記得當時昆侖山正值夏季,他回來時,陽光落在他身上,他笑得爽朗,一臉赤誠。少年感早就褪得乾淨,取而代之的是軍人的剛毅與擔當。”
溫峋有和睦的家庭,有愛他的父母,他沒有像許星一樣坎坷的童年,從小到大他都過得很幸福。
小時候調皮搗蛋是常態,長大後腦子一熱去報名參了軍。
等他報完名了,才告訴家人,溫媽媽舍不得他吃苦,哭了好久,不想讓他去。
溫爸爸也舍不得,但他覺得身為一個男人,要有擔當,再說和平年代參軍又不會上戰場,就覺得讓他去曆練曆練也好。
沒想到,他這一去,成了隊裡的明星,憑著頑強的毅力,一路過關斬將,死撐著最後一口氣加入了梟狼大隊。
他爸他媽氣得連夜飛到昆侖山要帶他回家。溫爸爸一見他就打,一打他就跑,又不跑遠,就在溫爸爸麵前。
還故意揶揄他老子:“老溫啊,你這體格不行啊,該鍛煉鍛煉,減減肥了。”
溫爸爸一聽,氣上心頭,跑得更快:“你這臭小子,給老子站住!老子今天不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