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在經曆過一圈之後才算是徹底明白張哥了,他的性格為什麼這麼冷又為什麼會這麼孤獨,因為對他來說孤獨才是永恒也是自我保護的唯一方式。
他免疫世間一切的傷害,唯獨不能免疫心中的情感,他所有的半途而廢一部分是因為索然無味另外一部分就是因為有可能會導致他情感上出現依賴,而這種依賴不光是愛情,其中還包括友情跟親情。
所以他周圍的所有人,是所有人……都會在某一個時刻被轉變為長生種或者是本來將死的人會因為離奇的原因而複活。
這不是他的主觀行為,但卻是他意識裡的思想活動,所以他最好的辦法就是離群索居,一個人遊蕩在茫茫的天地之間,在浩瀚的時間長河裡不停的像是走馬燈一樣觀光瀏覽。
即便非要進入一段劇情,就像他們剛經曆過的那段故事一樣,他也隻會將情感因素降到最低,埋頭工作就成為了唯一能夠擺脫情感束縛的方法。但是即便是這樣,在蘇軾離開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他仍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坐到了半夜,想必那時他最能感覺到什麼叫“對影成三人”吧。
他挺不容易的。
這個念頭一直盤旋在金小姐的腦袋瓜裡,但她沒有說,因為張哥自己都說過了,他並沒有什麼值得人同情的點,相反他可以擁有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如果這都需要可憐,那整個多遠宇宙那恐怕就沒有誰不可憐了。
不過也對,眾生皆苦,無礙旁人。
張哥在篝火前坐了一會兒:“幾點了?”
“隻過去了五分鐘,我們用五分鐘經曆了一生,還有一個時代。”
張哥抱著膝蓋看著篝火堆,裡頭添進去的柴火甚至都沒有什麼特彆大的變化,但就是在這須臾之間就已經是許多人的一輩子了。
“這種遊戲你沒經驗,玩多了會抑鬱的。”張哥抱著膝蓋坐在那看著遠處的無儘波濤,嘴裡輕聲呢喃:“特彆是沒經曆過的人。”
“現在我算是知道了,你肯定體驗過很多不同的類型的生活了。”
“你能想到的。”
張哥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本,翻開低頭第七頁遞給金小姐,她這麼一看才知道為什麼張哥幾乎不會受到這樣虛擬人生的乾擾了,因為這小筆記本裡的每一個格子都代表著他經曆過的一段人生,裡頭真的是能想到的幾乎都有了。
“但其實沒有什麼用,因為最終無外乎三種不同的情況交替出現,有能力沒記憶、有能力有記憶、沒能力沒記憶。而我做出了一個總結,那就是普通人的一生其實多少是有點宿命論了,為什麼很多人那麼喜歡跟影視劇,其實就是因為對自己的人生無法掌控而隻能去把情緒寄托在彆人的人生中,想讓另外一段人生來對抗自己無可奈何的命運。”
金小姐托著腮看著小張哥:“那你呢?你也在對抗嗎?”
“沒有啊,我很順其自然的,我從不對抗自己,隻是會調整。對抗就會有憤怒,憤怒是會招來不幸的。”張哥是這樣說道:“而我的一生既然已經沒辦法改變了,那就不如抽出時間去享受我想要享受的東西。”
“可是……”
金小姐的話到了嘴邊,卻又給吞了回去,她不知道該問張哥點什麼,總感覺有很多想說但卻又說不出來,不知道從哪開始下嘴。
“不用為我操心,我一切都很好。”張哥笑著擺了擺手:“我既然被世界選擇了,那我所有的結果都會是最好的。”
“嗯?”
“就是……我不會有badend。甚至我都不會有遺憾,我可以穿梭時間修改時間,隻是修改之後你們可就倒大黴咯。”張哥仍然是一副笑容:“我嘗試過在十四歲的時候阻止我父親殉道,結果就是他提前十年啟動清靈子,然後利用九州封印之力把上三界永遠的拋到了山海界的範圍內。你能想象那個場麵麼?”
“很難想象。”
“血肉模糊。”張哥簡單的一個詞,像是曆史書裡一句輕飄飄的“大旱,人相食”一樣,帶著一股濃厚的血腥味跟腐臭味就撲麵而來了。
“我還試圖組織過我自己的出生,接著就會出現零號宇宙破滅事件,其他宇宙的入侵會在0號宇宙沒有自保能力之前把這顆宇宙樹給砍掉。”
金小姐眨巴著眼睛:“我們都不行麼?”
“不行,你們連恒星級都算不上,太弱了。”
十九萬年了,金小姐活了十九萬年,雖然大部分時間是處於待機模式,但十九萬年來第一次被人稱之為弱雞,這讓她的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所以修改時間的代價太大了,我不敢輕易的嘗試,而這也就為什麼是我的所有的結果都是最好的結果了,你非要問還有沒有更好的結果,這就好像你在一到一百裡頭指著一百問我,還有沒有彆的數比這個大呀,其實是沒有的。”
“那你自私一點不好嗎?”
“好啊,當然好啊。隻是自私的結果你可能不知道是什麼。還是用我阻止我父親殉道這件事來說,不管他殉沒殉道,十四歲的我都會準時被選中,被選中之後,現在的我就無能為力了。而沒有我父親以身化印,十四歲的我會把這個世界變成我理想中的樣子。”
金小姐愣了愣:“那不是挺好的麼?”
“真的好嗎?十四歲的少年,他理想中的世界極端到讓你難以理解,因為在我十四歲的時候是沒有和光同塵這個概念的,更不能接受有不完美的地方。我會把我的覺得不好的地方都抹掉,而且心智和立場都不堅定,很容易被彆人影響,極端危險。”
“隻有當我在沒有任何多餘情感的狀態下活夠了一定的時間,才能慢慢的去用平和的態度接納所有的不完美,我父親是在保護我,也是在保護所有人。因為十四歲的時光不可逆,而且你聽說過黑化強三分麼?”
“我知道,因為不用顧忌後果了。”
“是的,十四歲擁有同樣能力且帶有強烈個人感情色彩的我,你怕不怕?”
金小姐抿著嘴沒說話,但張哥卻捏了她臉蛋一下:“我自己都怕,我都猜不出那時的我下一步要乾什麼會乾什麼,但我知道他能乾什麼。”
這樣一說,的確有些嚇人,金小姐略微思考了一下,還真的就如他所說的,雖然過程並不完美,但結局卻是最好的結局。
隻是天底下恐怕真的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了,哪怕是在張哥身上也是這樣。
兩人在海邊聊了很久,當天快蒙蒙亮的時候,海麵上已經泛起了藍瑩瑩的光,這是那種會在白天從海中飛上天空的藍色水母在吸收陽光積蓄能量時發出來的幽光。
在山海界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奇景,但它的確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