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樂城三麵開打,兩軍將士浴血相拚,近身搏鬥如絞肉機,每分每秒都有士卒魂歸西去,劉懿和苻文誰都不想耽擱時間,一股腦想著速戰速決,但兩人旗鼓相當,一時間無法奈何對方,這場單挑,短暫地處在了相持階段。
場中殺得如火如荼難解難分,場外的小嬌娘看的心急如焚,見她低垂柳眉,妙目連轉,有好幾次遏製不住衝動,想上去為夫君助力。
可一想到心中秉持的江湖道義,喬妙卿還是選擇按劍而立,沉默不語。
夏瞻和朱序兩位兵家巨擎,則如街邊看戲的老叟一般躲在一旁,倆人正蹲在一處寬闊地,相隔兩丈距離,各自圓睜雙眼,互相瞪視,真是連眼皮也不眨一眨。
隔了好久,長相黝黑的朱序輕動手指,淩空輕劃,兩丈之地,出現了兩條平行的縱線,他率先開口道,“老爺子,會下棋麼?”
夏瞻嘴角泛起了笑容,隨意畫了兩條橫線,看著縱線與橫線勾勒出棋盤的輪廓,道,“天下文華,皆出中原,列國縱窺其一二,亦難得其精髓,人道、棋道、兵道,皆是如此。”
朱序哈哈大笑,“這麼說,你精於此道了?”
“略懂略懂。”夏瞻咧著嘴笑道,“但是,對付你,夠用了!”
朱序不以為然,輕笑,“聖人之言,顯而晦,微而婉,幽遠而難聞,河漢而不極。或立教以進庸惰,或言命以窮性靈,無疆無界也。從古至今的聖人,從來沒有來自一國,藏經閣裡的萬卷詩書,從來沒有出自一家,夏老爺子此言,難免有些狹隘,你怎知今日的無名小卒,他朝不會後來者居上呢?”
“嘖嘖,有那麼點狗屁道理!不過我且問你,蛇五百年成蛟,蛟一千年化龍,何因?”夏瞻朗聲大笑。
朱序搖了搖頭,笑道,“願聞其詳。”
夏瞻笑的酣暢淋漓,朗聲說道,“兩個字,‘底蘊’而已。江河之所以能衝開絕壁奪隘而出,是因其積聚了千裡奔湧、萬壑歸流的洪荒偉力。在漫長的曆史進程中,萬物衍化、萬事功成,都源於積累,隻有量變,才會促成質變。我大漢帝國之所以自詡天朝上國,正是因為千年底蘊,三皇五帝立規矩,夏商周成文化,春秋戰國出雄主,大秦兩漢開風華,幾千年浮浮沉沉,這種大國底蘊,絕對不是一個開國不到一甲子的國家可以與之爭鋒的!”
“大國可以有傲骨,但不可以有傲氣,千百年來,中洲不管如何更迭朝代,始終視我草原民族如蠻夷,殊不知,我大秦風土早已改觀,‘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的道理,夏老可懂?”朱序深知偏見和仇視絕非朝夕可成,也非朝夕可改,點到為止後,笑道,“那就,來一盤?”
夏瞻也不再多做辯解,單手伸出,“請!”
大漢境內,兵家三絕,落甲寺重兵威兵將、平戎聽雪台重兵陣兵戈、解兵林重兵勢兵計,三家各有所長各有所短,平分秋色。
與大漢境內的兵家三強鼎立不同,碎月草堂在大秦境內,一家獨大。
相傳,碎月草堂創始人乃是西漢飛將軍李廣之孫,李陵。天漢二年(公元前99),貳師將軍李廣利出擊匈奴時,李陵自請率步卒五千出居延,轉鬥千裡,長途跋涉至浚稽山,為單於所率八萬餘騎包圍。李陵軍駐紮在兩山之間,以大車作為營壘,率軍力戰,矢儘道窮,士張空弮,再冒白刃,北首爭死敵,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終因糧儘矢絕,救援不繼而投降。單於以女妻之,立為右校王,尊貴用事。後武帝聽信謠傳,以為李陵教匈奴為兵,遂族滅其家。漢昭帝立,霍光遣使招之歸漢,李陵不還,恰逢匈奴單於病逝,李陵心灰意冷,便率領一乾內侍,前往極北川穹道,創了碎月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