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父子關係的惡化,皮影戲老人並不放在心上。
隻當是年輕人獨有的叛逆,隻要他之後順利考取了舉人,更進一步的時候,他自然會明白以往自身的膚淺。
隻要渡過這段時期,他們的關係自然會和好如初。
他也有意無意的讓自己的妻子在中間調節,不過收效甚微。
在後續的日子裡,他的兒子確實沒再碰皮影,而是一門心思放在放在讀書上。
皮影戲老人對此很是滿意,認為一切又回到了正軌。
時光飛逝,他的兒子先是中了舉人,再是金榜題名,入朝為官。
皮影戲老人對此很是開心,自此以後他家的孩子前途有望,未來可期。
然而,他們的關係卻沒有因為兒子當了官就有所改變,他的兒子甚至不肯讓他進入自己的宅院。
皮影戲老人心中難受,試圖與他搞好關係,但兒子卻並不理會,隻是將他的母親接入府上。
皮影戲老人並不想將事情鬨大,怕因為“不孝”的名聲影響兒子前程,最後也隻能黯然離去,自此一個人生活。
到了晚年他依然一個人在市集上表演著皮影戲,但身姿卻是越來越佝僂,光從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蕭索和寂寞。
雖然與兒子之間的關係沒有修複,但皮影戲老人倒是一直有在關注兒子的動向。
當知道他之後一直平步青雲,心中苦澀之餘也頗有欣慰。
直到有一天傳來了他兒子貪汙案發,在家自縊的消息。
皮影戲老人一開始壓根不肯相信,隨後他接到了他兒子在自縊前寄給他的書信。
在信裡,皮影戲老人終於了解了兒子的心情。
原來他的兒子從小就見過父親擺弄的皮影戲,一直覺得很有意思,從小的時候就想與父親一樣,創作屬於自己的皮影戲展現給觀眾看。
不過皮影戲老人顯然對此並不讚成,因為他發現了兒子的讀書天賦,他不想讓兒子與自己一樣一直當市井小民。
兒子其實對當官的興趣並不大,但也知道當官這條路對他而言最好,並沒有拒絕,隻是在閒暇的時候擺弄一下自己製作的皮影來放鬆心情。
結果皮影戲老人當著他麵破壞了他製作的皮影,將他最後的一絲念想也斷絕了。
自那時起,他就意識到了這個世道,還是要有話語權,在以孝為天的年代,他反抗不了自己的父親。
之後他高中,當上了官,想方設法往上爬,不想再低於人下。
但升官哪有那麼簡單,能力什麼的都是次要,最主要還是人情往來。
在這個腐朽的世道,他也隻能靠著貪汙弄來錢財,再又去賄賂上麵的官員。
諷刺的是,他貪汙會被揭露,完全是因為競爭的時候,惹到了一個比他更有背景的人。
他成了這場政治博弈的犧牲品,正所謂官場如戰場,他也算是時運不濟。
他在信中留下這麼一行話。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局。】
【如果不是你,也許我隻是一個與你一樣的皮影戲手藝人,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皮影戲老人隻覺得心如刀絞,痛哭起來。
在那之後,人們發現他在自己的房間裡上吊自儘了。
畫到此便結束了。
這裡的市集其實沒有路人,但顏常清他們的耳邊卻能聽到嘈雜的人聲。
畫中的皮影戲老人正操控著手裡的兩個皮影,正在表演著皮影戲。
“卻說……”
老人的聲音娓娓道來,他講的似乎是與他妻子相識的故事。
他雖然在入戲的表演,眼神深處的蕭索卻是怎麼都隱藏不住。
“這也不能怪這老人吧。”
魏長勇皺起了眉頭:
“自己走了歪路,全部推在自己父親頭上也太過分了。”
“不過他心態的變化也與他父親確實有關係。”馬妙佳插嘴說道:“他若是按著自己父親的方式走下去,也未必會有後來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