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端午,霽兒也要過生辰了。他是五月十三生人,當年七月份就和母親來了虞國。
公子質虞當然不止他們兩人,還有成群的探子和一個老仆。
老仆在來虞國不久便過世了,舟車勞頓和水土不服殺死了年過半百的老人。
老仆是雲姬在唐王宮唯一的宮人,因為她身份低,大家都看不上的老者被送到她這裡。
唐國王宮也有二十五出宮的規矩,可經曆了變法,很多人家破人亡,要麼原本就是孤兒,出去也無家可歸。
所以她們乾脆選擇在王宮終老一生,也比出宮後麵對未知命運要好一點。
可惜唐王是不想養一群乾不動活的老人的,他要求宮人們承擔繁重的勞作,格院的很多工作都由宮人和低級妃嬪來做。
在日複一日的摧殘下,老人們逐漸死去,雲姬分到了最後幾個老仆中的一個。
看白發蒼蒼的老人從事那樣辛苦的活計,雲姬心有不忍,平時總是幫她分擔一些。
終於離開王宮時,雲姬沒有一絲不舍,唯獨心疼霽兒幼弱,老仆年邁,還要遠涉千裡。
唐王給了他們兩百唐刀,一輛馬車,這就是所有的財產了。
六個唐刀才能換一個虞刀,雲姬把馬車賣了三十虞刀,買了當初那個矮小逼仄的房屋,在寸土寸金的樂陵安頓下來。
漸漸的,雲姬也不再想家。
她入宮不久,妹妹便嫁給了同鄉,因著父親即將上戰場,家中沒有長輩,他不一定能回來,必須趕緊把女兒嫁出去,她才有個依靠。
不過十歲的小丫頭就這麼嫁做人婦,而後再沒有消息。
父親跟隨太尉韓魚遠赴沙場,他一個兵丁,根本沒有鐵甲,隻能穿自己編的藤甲,如何擋得住梁國的長劍?
雲姬也不怨恨唐王,他畢竟是她的丈夫,每個唐國人都該有戰死的覺悟,隻是她終究與他不是一條路。
唐國後宮不小,曆代唐王都認為多生孩子才能選出滿意的那個。
簡單來說,他放任子嗣的爭鬥,隻要不威脅他的權勢,可以隨便折騰,而他則在審判席洞若觀火。
公子公主們當然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根本沒把他們當成孩子,他們的母親從小就會告訴他們,不要叫他阿父,不要對他心存孺慕之情,否則下場自負。
霽兒還算幸運,虞國寬鬆,同時也富裕,他的童年除了清苦些比起留在唐國的哥哥姐姐要好了不少,一個民女的兒子天然地被認為沒有威脅。
奪嫡看的不止是個人能力,母家更為重要。一個身後沒有勢力的公子如何爭得過母家興盛的另一方?
雲姬已經決定留在虞國終老,至於霽兒則隨他,他還小,人生有很多可能,不像她,一眼就看到頭。
聽聞霽兒要過生日,崔祁興奮起來,他第一次收徒,自然要過的隆重。
“阿霖,關於霽兒的生辰你有什麼想法嗎?”
姬琮五歲前的記憶所剩不多,唯獨父親的死記得清楚。
他試探著道“怎麼過?我隻知道衛國過生日要吃湯餅。”
崔祁很嫌棄,他比劃了一個圓,語氣懷念“一定要有個蛋糕,還有蠟燭。”
姬琮不懂,但他知道崔祁說的都來自異界。
“蠟燭倒是有,蛋糕又是何物?”
現在已經有了蜂蠟製作的蠟燭,價格昂貴,一般還是點油燈的多。
崔祁神秘兮兮地說了句“等著看就是,保準大吃一驚。”
姬琮則不太放心“阿祁,生火的事交給雲夫人,要麼就用法術,彆自己試。”
崔祁撇嘴,語氣嗔怪“好友放心,我豈是莽撞之人。霽兒的生辰就看我大顯身手吧。”
現在沒有酵母,沒有奶油,沒有打蛋器,沒有烤箱,甚至沒有細小麥粉,蛋糕的設想完全可以說一句天方夜譚。
崔祁在吃上很有行動力,他先用端午剩下的糯米和小麥製取酵母,又在雲姬的幫助下搭起一個簡易烤爐。
因著體質問題,現在已經出現了乳製品,虞國臨近草原,羊奶牛奶都是買得到的。
解決了材料,崔祁忙的熱火朝天,如果這次蛋糕能成功,他以後也能吃到了。
作為一個甜黨,古代粗糙乾噎的點心著實考驗他吃慣現代柔軟多樣食物的嘴巴,更何況平時連點甜味都少。
以前表妹總說要穿越去和俊美的皇帝王爺談戀愛,真的到了古代才發現步履維艱。而這些位高權重的男人們個個妻妾成群,他們在意的是她們背後的母家和本身的貌美,至於愛情,太奢侈了。
霽兒一邊抹眼淚一邊背書,他作為桃花坊的頭領,被先生罰太丟臉了,可能等他出去,王姑娘已經忘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