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再度囑咐：“莫要胡亂說話就是。”
公子璧也應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哪裡會驚擾嫂嫂？”
得了保證，太子璜也並不放心，他心裡可憐這個不遠萬裡來到衛國的女子，因而不忍讓她初至獻寧便被嚇到。
虞王財大氣粗地陪送了好幾車的嫁妝，裝滿金銀的車架轍印入地三分，公子璧道:“看來虞王還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擺脫這家人。”
而後他挨了一下，太子璜怒道:“不可胡言！”
挨了打，公子璧安靜下來，公主息又道:“虞國人的血和衛國人一樣嗎？”
太子璜扶額:“不要想著去割開新婦的血管，人沒了血會死。”
終於，新婦的車架到了，太子璜走上前去，如詩歌中的君子那般請出了新婦。
衛國是詩經的故鄉，太子念書一貫很好，縱是年紀尚小，也已具備了古君子之風。
新婦身量高挑，模樣嬌憨，她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國度，而後便看到了兩個孩子。
公子璧在笑，笑容卻頗為玩味，公主息繃著臉，警覺地看向新婦，她是母親那樣的大人，身姿窈窕，會有孩子從她平坦的腹部爬出來嗎？
太子的婚宴極儘熱鬨，他身子不好，因而不曾飲酒，隻是微微笑著，王後眉眼清苦，不言不語，新婦對這一切全然不知，似懼似羞地攥緊了手中羅帕。
公子璧順了杯酒來，和妹妹分著喝了，公主息眨眨眼:“辣。”
公子璧夾了一筷子葵菜:“吃點菜就好了。”
“哥，你怎麼這樣?”公主息不愛吃菜，她覺得水煮過的菜有股苦味。
公子璧笑道:“吃菜對身子好，你總是火氣重。”
瘋血燒起來的滋味唯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世上沒有感同身受，公主息的痛苦隻有同是瘋血者的公子璧明白。
他們共享的不僅是血脈，還有痛苦，愛與痛本就相伴相隨。
是夜，公子璧和公主息湊到了一起，她問:“我會有孩子嗎？”
年長了她兩歲的哥哥驚慌地閉上眼，啞聲回道:“你還小。”
“我長大會有孩子嗎？”公主息不依不饒。
公子璧苦笑:“長大的事誰說得準?”
“那我不要長大了。”
“人活著就會慢慢長大的。”
好容易哄住發酒瘋的妹妹，公子璧才喚來嬴姑姑洗漱，壯碩的婦人目露關切，他這才想起腫脹的麵孔，便擰了手帕敷到臉上。
他討厭旁人碰觸到自己的肌膚，那會令瘋血湧動，讓他痛不欲生。
太子妃是個好人，也是個難得的老實人，她在新婚第二天便提了點心頭麵等禮物要送給兄妹倆，公子璧收了下來，還是笑著:“多謝兄嫂掛懷。”
公主息沒梳頭，頭發散亂的樣子似是惡鬼，桐有些害怕，卻強撐了下來。
待太子妃告辭，公主息才拿起食盒中的豆沙酥餅，她含糊道:“虞國當真富庶，舍得放這麼多的油。”
公子璧也撚了一塊，弄了滿手油，他想的卻是妹妹滑膩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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