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地,爭鬥場。
滿腔錯付,一世荒唐。
薑雪寧還有些恍惚,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自她重生以來的這幾日,她都有些惴惴不安。
尤其是今天下午,在家中見到謝危的恐慌還沒有散去。
上一世利刃劃過脖頸的堅硬與冰冷,以及鮮血噴濺而出的那一絲溫熱,猶在軀體之上苟延殘喘。
四年前,風雪中,兩人結伴上京,路遇山匪。謝危離魂症發作的景象曆曆在目。彼時,她割腕放血,以期救他清醒……
等一下!
薑雪寧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頭忽然痛起來。腦海裡閃過一些奇怪的場景:
冰天雪地的山洞之中,一襲大紅色的裙擺搖曳在麵前,連同裙麵上晃動的銀色流蘇。
一個空靈的聲音:“姑娘,不用割腕,很疼,還會留疤。”
紅衫的身影抬起謝危的脖子,在他嘴裡塞了一顆藥。謝危那滿目苦痛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他艱難地睜眼,眼眸裡的狂躁瞬間似野狼被撫平了皮毛,變成了溫順的綿羊,他嘴唇動了動,嗬出幾個氣聲:“阿月……”
頭好痛……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白淨無瑕,疤呢?!沒有疤!
怎麼回事?!她好像……擁有了兩段不同的記憶。
薑雪寧這幾日狀態不太好,腦袋總有些脹痛。明明以前記得清清楚楚的事情,卻總有些微的偏差。
比如說,她記得燕臨很喜歡來爬她家的圍牆,總是口口聲聲說要娶她。
上一輩子,她辜負了他的真心,後來他殺回皇宮,複仇於她,欺辱於她,她也無話可說。
這輩子剛醒來時,她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保護燕家。
不過,自從重生那天,是和燕臨沈玠醉倒在酒肆包廂裡之外,她這幾天還真沒有見過燕臨來爬她家的圍牆。
因那日一夜未歸,被母親罰禁足家中,她又不能出門去找燕臨。
丫鬟回到房裡,興高采烈地說道:“姑娘,剛剛廚房采買的劉大回來了,他天不亮就出去,結果到現在才回來,原來是大長公主的車隊今日就要進城了。主街朱雀大街給清空了,兩邊全是官兵站崗,他繞了好一段路才回來。現在皇宮裡都在忙著迎接,怪不得咱老爺還沒下朝。咱們要不要去湊湊熱鬨?”
“長公主?”薑雪寧胳膊撐著下巴望著窗外心不在焉,“她不是住在皇宮嗎?就算出城遊玩禮佛什麼的回來,也犯不著興師動眾迎接吧,有什麼好看的。”
她上一世女扮男裝在燈會上救了長公主,長公主芳心暗許,後來入宮做公主伴讀,被發現是女兒身,由此,惹了公主記恨,被針對,故而關係不好。
長公主的消息,她也不感興趣。
兩個丫鬟麵麵相覷一下,最終,棠兒說道:“姑娘,不是長公主,而是……大長公主。”
“嗯?大……長公主?”薑雪寧終於茫然轉過臉來。
蓮兒接話:“對啊,不過也不怪姑娘不清楚,大長公主向來都是住在她的封地神息郡,很少到京城來。上回來,大概是四年前的太後娘娘四十大壽,姑娘還沒回來呢。”
薑雪寧的腦袋裡嗡嗡直響,大長公主?哪裡來的這麼一個人物?上一世,她坐上了後位,也從來不曾有過這麼一個公主?大長公主,那麼就是沈琅沈玠的……姑姑?
薑雪寧揉著發懵的太陽穴:“你們倒是給我說說這位大長公主。”
天安長公主,乃先帝同父異母的妹妹,且是先太上皇的老來女。
先太上皇乃禪位於先帝,在二十年前平南王叛亂時,隱居在陪都的行宮裡,還以六十歲的高齡,與貌美年輕的太妃,生下了一個老來女。
這小公主,便是天安長公主——沈銀月。
天安長公主降生在陪都燁城的雍華山莊裡。彼時,平南王已是潰敗如山倒,敗走金陵。
而傳聞天安長公主降生在日出之時,雍華山莊的上空,萬道霞光傾斜而下,白鶴與孔雀繞著宮殿紛飛鳴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