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師給他的批命並不客氣,直言他心裡冷硬如頑石,縱使是家人親朋,也隻得少少關心。
人性是複雜的,每每獨處自視時,王飛屹不得不承認,那位大師確實有幾分神通。
王飛屹對王飛晏,確實是一位合格的兄長。王飛屹也確實自願承擔起家族的重任,並且將家人護在羽翼之下。
但王飛屹也很明白,他偶爾有時候,也對王飛晏存在著一些淺淡的厭惡。
這種厭惡並沒有惡意,但也絕對並不善良。
這種厭惡每每都出現在他一次次鏟除政敵、又或者是利用其他人而達成目的之後。
沒有人天生就願意成為一個手染鮮血的劊子手,最起碼王飛屹不願意。
可是他在這方麵實在是很有天賦,無論是拿捏人心,還是對局勢的洞若觀火。
他一路走來,絕對算不上乾淨,但走到他的位置上的所有人,全都不乾淨。
沒有一個人是乾淨的,而王飛屹在其中,竟然尚算良善,每每想起,實在是可笑至極。
而在一種如同淩遲一般的自厭之後,王飛屹每次看到王飛晏那近乎天真的笑臉,就會有一種作嘔感。
作嘔的是誰?是對家人依賴熱忱的王飛晏嗎?
不,並不是。
王飛屹為自己的一切作嘔,因為在王飛晏的對比下,他會避無可避的看清自己的虛偽和壓抑。
他嫉妒王飛晏。
責任壓在王飛屹的肩膀上,讓他隻能隨著冰冷的權勢不可抗力的沉入泥沼。
而他的弟弟即使即使翅膀被折了一半,但到底還能飛出去。
他並不是聖人,所以他怎麼能不嫉妒呢?
畢竟,最開始,在王飛屹也是王飛晏這個年紀的時候,他也曾經有過夢想。
隻是時間像是發黃的老膠片,一天天一年年,也見證了王飛屹逐漸被染的並不再光彩的時光。
王飛屹闔眸,不再看唐玉。
他回答記者的聲音仍舊在繼續,每句話似乎都不需要掩飾,幾乎恨不得將自己與唐棠的一切關係都公之於眾。
這是王飛屹完全無法做到的事情,除非他放棄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但是王飛屹如今已經走到這個地步,樹敵過多,背後睜著看他的眼睛太多,一旦他的稍微後退,不用說王家,單單他的命可能都會被拿走。
一場簡單的車禍,他可能就會死的很乾淨……甚至他的死還會被拿來利用一下。
在這種環境下,王飛屹很難有相對健康的心理,他隻能儘量記住那個大師的話,讓手腕上的黑檀木變成一個狗項圈,好好的拴住他。
在此之前,王飛屹在不斷的下墜,而唐棠的出現,就如同一根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