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在高亮墓前痛哭的人是郝文明，我的第一反應是要過去安慰幾句。卻被孫胖子一把拽住：“讓郝頭哭個痛快吧。不是我說，他哭得不痛快，小心拿咱倆撒氣。”孫胖子這話說的很是有些人情味，起碼沒有當了副局長就對郝文明另眼相看。不過話是這樣說的，孫胖子還是躡手躡腳地下了車，走到前麵的尼桑車旁，悄悄地將裡麵的車鑰匙拔了下來……
十多分鐘之後，郝文明總算止住了悲聲，又撒了一把紙錢，才轉身準備離開。我和孫胖子正站在他身後，見到郝主任扭頭，孫胖子嬉皮笑臉地衝他擺了擺手：“嗨，郝頭，好久不見了。”
見到我們兩人，郝文明愣了一下。隨後他沒有任何表示，低頭快步鑽進了自己的車子，不過想要發動汽車的時候卻摸了個空。孫胖子笑嗬嗬地走到了郝文明的車前，將手裡的車鑰匙上下拋著，說道：“郝頭，出來聊兩句吧。怎麼說我們哥兒倆也是你帶出來的，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郝文明就像沒有聽到一樣，開了車門就想離開，看他的意思，這車寧可不要了，也不想和孫胖子有什麼瓜葛。不過他剛開了車門，還沒從車裡麵走出來，我已經堵在了車門口，賠著笑臉對他說道：“郝頭，有什麼話你說，說開了就好了。高局長剛走，丘主任也不在了，不瞞你，前一陣子吳仁荻鬨著要走。這時候你要是再不回來，民調局差不多就散了。”這幾句話將他又擋了回去。
郝文明這才哼了一聲，好容易說了一句：“翅膀都長硬了是吧？你們倆就算把大天說下來，也彆指望我能有臉回去！我要回去肯定是手裡拎著林楓和……那個人腦袋的時候。”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幾乎是咬牙切齒將這幾句話噴出來的。
這話牽扯到了他的親大哥，我不知道該怎麼接，頓了一下，孫胖子湊了過來，看著車裡麵坐著的郝文明，說道：“您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受累打聽一下，他倆的行蹤你知道嗎？不是我說，郝正義那裡好說，你直接找他拚命就成，我看你這位大哥似乎也不敢還手，不過中間隔了一個鴉，結局就兩說了。還有林楓呢？他現在半人半鬼的，又剛剛從民調局全身而退。您是能打得過他呢？還是能追得上他？”
這幾句話說得郝文明沉默不語，孫胖子那邊還不算完，他掏出香煙來，遞給我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就靠在郝文明的車門上，吐了口煙圈，接著說道：“明天我就讓民調局將彆的事情全部停下來，專心尋找那兩個人的下落。郝頭，不是我說，等你找到他倆的時候，我已經把他們剁碎，扔到田裡當肥料了。地點我都選好了，好幾十畝地呢。到時候您怎麼辦？天天到地頭罵大街去？”
說到這裡，孫胖子將手裡抽剩的煙屁股彈了出去，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郝頭，回來吧。我把第一室留給你，本來內定的是歐陽偏左。怎麼樣？可不是誰都有這個機會。”
孫胖子說完之後，郝文明沉默了半晌，終於拉下車窗玻璃，說道：“我不管林楓……”
孫胖子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是你們家的家務事了，隨您怎麼處理，我都沒有意見。”說完之後，孫胖子將車鑰匙順著車窗遞了進去，接著說道，“一室的辦公室我一直讓人打掃著，您的東西我也沒敢動，少什麼東西您再跟我說。”
郝文明發動了汽車，在開走之前突然扭臉看著孫胖子說道：“葬禮辦得不錯，我替埋著的人謝謝你了。我手邊有點私事，處理完就回去。”郝主任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孫胖子一眼，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知道一室也沒什麼人了，不是我說，有條件好的再加幾個進來……”說完，郝文明一腳油門，拐了個彎之後，開出了墓園。
直到郝文明的車子消失，孫胖子才歎了口氣，嘴巴微微一動，看樣子是想要說什麼，但到最後還是將話又咽了回去。
和孫胖子接觸了兩年多，我清楚他的性格。孫胖子不想說的話，我怎麼打聽也打聽不出來，最後索性換了個話題：“大聖，吳主任留下了，高局長也下了葬，現在就連郝主任都回來了。最近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就差把林楓那哥兒倆弄回來了。”
想不到我說完之後，孫胖子臉上的笑意卻突然消失了。他愣愣地看著郝文明車子消失的地方，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就是這事兒不好辦。辣子，這裡除了你我就是地下埋著的死人了。我也不避諱你，林楓和郝正義徹底消失了。不是我說，楊軍已經把林楓留在民調局的十幾口子人都審遍了，還是沒有一點林楓他們倆的藏身地點。”
“楊軍？”我愣了一下，說道，“是不是專業不對口啊？他在海上漂了那麼多年，哪裡會什麼審訊？這事你得讓楊梟來。”
“你太小看楊軍了。”孫胖子轉過臉來，看著我說道，“楊軍是錦衣衛出身，他審的犯人比咱倆在電視劇裡見到的都多。不過這次他也真的沒招了，死了兩個，瘋了兩個，就是找不到林楓的下落。”
看著孫胖子糾結的表情，我給他找了一條明路：“那麼現在怎麼辦？找吳仁荻幫忙？”
孫胖子聽了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倒是想，不過現在把他得罪得狠了。現在除非我讓邵一一負責這件事，要不然老吳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他的話剛剛說完，口袋裡麵傳出來一陣電話的鈴聲。孫胖子掏出電話看了一眼，隨後嘿嘿一笑，嘴裡自言自語地說道：“正好來了出氣的了。”
話音落時，他已經接通了電話，說道：“是北海先生啊，今天讓你親自來了一趟真是有勞了。嗯，順變，順變，我們一起順變。嗯？宗教委員會請你做和事人？不是我說，北海先生，你這說得晚了，楊梟已經在機場了，正準備先飛香港再轉機台灣的。你看看這事鬨的，我就是打電話說漏了嘴，說在高老大的葬禮上看見了宗教委員會的人，他就壓不住火了，非要過去，高老大這一走了，我是攔都攔不住了。哦……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試試能不能叫回來。不過話說在前麵，真的叫不回來也不能怨我們民調局。隻要宗教委員會那邊一出事，我就立馬宣布將楊梟開除出民調局，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個人行為，和我們民調局扯不上半毛錢關係。我這也是跟他們學的，現學現賣。”
孫胖子客氣了幾句便掛了電話，見他沒有絲毫打電話的意思，剛才關於楊梟的事情八成也是在胡說八道。不過我很好奇這個北海先生是誰，問了一句，孫胖子打了個哈哈，說道：“金北海……就是金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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