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李什麼進的是誰?”聽到高亮說出了這人的名字,我條件反射地問道。高亮拽了拽麻繩,嘴裡回答我道:“以前林楓那邊的調查員,三年多以前處理事件的時候死在四川。當時就林楓一個目擊者,現在看來都是他設計好的。”
他扽了扽麻繩,感覺沒有什麼異常之後,回頭看著我說道:“再來一次,放心,這次上麵沒有打黑槍的了。”
比起這個李永進,這根梁上鎖讓我心裡更沒有底。我嘗試拽著麻繩,沒有問題之後,再次地向上麵爬去,一邊向上麵爬著,一邊向高亮問道:“這繩子沒問題吧?不能也把我吊在上邊吧?”
“彆磨嘰,一會兒林楓他們就要追上來了。”看到我上了一半,高亮繼續說道,“這繩子是用吊死鬼的怨氣編的,以前肖三達處理事件的時候得的,燒了可惜……嗯!”
他的話突然變了聲調,我低頭一看,本來躺在地上已經死透了的李永進突然躥了起來,他像八爪魚一樣掛在高亮的後背上,嘴巴在高亮的耳邊說道:“高局長,你也有失算的時候,想不到我留了後手吧?”說出的話竟然是林楓的聲音。
我鬆手跳下來的同時,高亮已經動了,先是猛地一仰頭,後腦勺重重地撞在李永進的下巴上。這一下雖然沒能把他怎麼樣,但也撞得李永進的腦袋向後仰了一下。就趁這一仰的空隙,高亮跳了起來,身體向後仰去。
高局長小三百斤的體重,將李永進結結實實地壓在地上。壓得他從嗓子眼裡發出“噶”的一聲,手腳不由自主鬆了扣。高亮一翻身,從李永進手上掙脫出來。這時我也跳了下來,站在高局長的身邊。
高亮看著晃晃悠悠還要站起來的李永進,一抬腿,“啪”的一聲,將他的小腿腿骨踩斷。李永進一聲不吭,臉上甚至都沒有痛楚的表情。剛才高亮壓在他身上的時候,最少壓斷了他五六根肋骨,好像還傷了肺,再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種抽拉風箱的“嘶嘶”聲:“來不及了!這道門打開就關不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的頭頂上突然有人說道:“關不上就不關了!”冷不丁頭頂上有人說話嚇了我一跳。似乎剛才吸了尹白的妖氣之後,我對周圍事物的感知能力就差了很多,竟然連續兩次都感覺不到附近還有彆人。
不過這聲音聽得非常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這人是誰,現在這情況也來不及細聽,我急忙抓住李永進掉在地上的手槍,拉著高亮一同躲到了死角,就在我舉槍向上麵瞄準的時候,卻被高亮按住我的槍口。他向前走了一步,看著天棚上麵的窟窿,說道:“你不好好地在外麵待著,還回來乾什麼!”
窟窿裡麵探出了個禿腦袋,朝高亮齜牙一笑,說道:“高胖子,想不到你也有走麥城的時候,怎麼樣,崴了吧?被人抄了老窩了吧?還是要靠老兄弟我吧?”
說到這裡,禿腦袋看了一眼地上李永進的死屍,繼續說道:“林楓那個叛徒用那個屍首開了小鬼門,一會兒一定還要出什麼事兒。我們把你們倆拉上來,欠我人情的話以後再說。”說著這個禿腦袋轉臉衝我笑了一下。來人正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蕭和尚,我竟然連他的聲音都沒有聽出來。
蕭和尚說“我們”,明顯他不是一個人來的,為什麼那個人不現身?這時也來不及多想,就在我要和他說話的時候。躺在地上的李永進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隨後直挺挺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七竅之內開始不停地有黑煙冒出來,這黑煙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越來越猛,最後直接從眼耳口鼻之中噴了出來,將他的身體重重包裹住。
蕭和尚和高亮的臉上都變了顏色,蕭和尚大聲喊道:“你們倆快點上來!不是說有半炷香的工夫嗎?這也有提速的?小辣子,你在下麵托著,我們在上麵拉,先把高胖子弄上來再說。”
他這話剛剛說完,李永進的身體突然發出一陣怪響,他的全身都變得腫脹起來,沒有幾秒鐘,竟然變得就像被吹了氣的氣球一樣。高亮的臉色大變,他也顧不得腰上還纏著梁上鎖,轉頭就向後麵跑去。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兆頭,我換了方向遠遠地躲開。
“嘭”的一聲,李永進的身體脹到了極致,被裡麵的氣體炸得四分五裂。血肉飛濺之後,一個人影出現在剛才李永進的位置,正是不久之前我剛醒來的時候,救走林楓的那個“人”。
見到這個人影之後,窟窿上麵的蕭和尚喃喃道:“鬼差……還是大個的!”
人影出現之後,一股寒意就隨即充斥過來,空氣慢慢形成了稀薄的白色結晶圍繞在它的周圍。人影先是看了我一眼,隨後就轉身麵對高亮,用他那種特有的金屬一般的語調說道:“有人托我帶個話,不見《天理圖》,你們誰都走不出去。”
見到人影現身,高亮臉上的表情反倒緩和了許多,他一邊解下了綁在腰上的梁上鎖,一邊對著人影說道:“是鴉吧?以前就聽說過你,想不到見麵的時候你已經這樣了。不過這麼久了也不是辦法,畢竟你是鬼差,不是煉鬼。就這麼一直偷偷摸摸藏在郝正義身上,早晚被大陰司知道,駁了你鬼差事小,弄不好轉世投胎都做不成……”
鴉就是鬼差……我說剛才郝正義現身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兩年前在小島地下,鴉第一次說話的時候,楊梟就說過他其實是已經死了的人,想不到過了兩年,鴉竟然變成了鬼差。隻是到現在我還不明白,郝正義怎麼說也是宗教事務委員會的會長,他和鴉怎麼就和林楓混在一起了。
高亮說話的時候,他的雙手有意無意地背到了身後,正說得起勁兒的時候,卻被鴉冷冰冰地插了一句:“赤陽粉?我不是魂髦,那東西對我沒用,你要是不死心的話就試試,我不還手。”這句話說完,高亮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僵,他訕笑了一聲,將雙手從背後抽了回來。
真被鴉說中了,隻見高亮兩隻手上都是粉紅色的粉末,正是之前他在六樓上撒下去燒魂髦的那種。這東西是偷襲用的,挑明之後很難達到效果,高亮索性將粉末撒到地上。
出路就在眼前,卻被鴉擋住了。這時也顧不得許多了,我站在鴉的背後,雙手緊握短劍,悄悄地向前跨了一步。見鴉沒有注意到我,我又向前跨了一步。趁鴉的注意力都在高亮身上,隻要能上到合適的距離,我就突然給鴉來上一下子。不奢望這一下能了結鴉,哪怕不能把他怎麼樣,高亮也會動手,加上上麵的蕭和尚和他的幫手,起碼將他擊退,贏得逃到上麵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心裡盤算得挺好,但就在我邁出第三步的時候,鴉突然冷笑了一聲,他也不回頭,眼睛還是盯著高亮,嘴裡卻說道:“你的兩把短劍是好東西,如果是楊梟拿著的話,我還真有點顧忌,不過你真的以為你拿這兩把短劍能把我怎麼樣嗎?”
“那就試試!”我大吼了一聲,左手的罪劍對著鴉的腦袋甩了出去,身子也沒閒著,罪劍出手的同時,握著罰劍衝了過去。
眼見著罪劍閃電一樣馬上就要釘進鴉腦袋,鴉周圍本來就已經凝結的空氣中,密密麻麻地聚集的白色結晶體大盛,罪劍在穿破結晶體的時候速度略慢了一下,就趁這個機會,鴉頭一偏,罪劍貼著他的臉皮飛了過去。罪劍雖然好像沒有碰到鴉,但是鴉的臉上卻顯出了一道冒著煙的疤痕。
罪劍擦身而過之後,我舉著罰劍已經到了他身後。以劍當刀使,對著鴉斜肩鏟背地劈了下去。這時高亮也躥過來,拔出他的短劍,迎著我劍走的方向,反手向鴉的前襟劃了下去。
眼看著鴉已經沒有躲避的餘地,似乎不管是我還是高亮手裡的短劍,他總要挨上一家夥。可惜劇情沒有按我們的預設往下走,就在鴉避無可避的時候,他身邊四周的結晶體突然暴漲,看起來就像一麵透明的玻璃牆,鴉的身子微微一動,竟然和這結晶牆融為了一體。
結晶牆的範圍之內都是鴉的影子,我憑著天眼都看不出來到底哪個才是正主兒。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高亮的手上也沒停,他也不管真的假的,隻要是鴉的影子就連劈帶剁地一陣猛砍。他劍鋒所到的部位,結晶體就像被融化了一樣,但是劍鋒一過,結晶體又迅速凝結,無數個鴉的影子在消失和複生的過程中,看著高亮一陣冷笑。
這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學著高亮的樣子,對著鴉的影子連殺帶砍。沒幾下,就聽見高亮衝我大聲喊道:“我纏著他,你上去!”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聽見身後有人說道:“你們倆都上去!我對付他!”這人在我和高亮動手的同時已經從窟窿中跳了下來,隻是當時我們都在對著鴉發狠,沒人注意到他。
說話的時候,這人已經朝鴉衝了上來,他細竹竿的身材,並不是蕭和尚,竟然是兩年多沒見麵的一室老主任郝文明,身後蕭和尚也順著梁上鎖滑了下來……
兩年不見,郝文明越發的乾瘦,甚至瘦得到了脫相的地步,真不知道他這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不過動起手來,他又變成了兩年前的郝主任,也不再使那把帶刃的甩棍,手裡的家夥換成了一把黑黝黝的量天尺。正反兩麵都用金粉鏤空描畫著道家真言,一個繁寫的敕字下麵,帶著五個小字——急急如律令。
比起兩年前,郝文明的身法快了不止一點,他手中的量天尺上下翻飛,鴉可能是忌憚郝家哥兒倆的關係,不敢伸手反擊。他的心思馬上被高亮看出來,我們三個乾脆以郝文明為盾牌,對著鴉一陣猛砍,逼得他容身的結晶牆不斷地向後蔓延,生生地將窟窿下麵二三十米的範圍讓了出來。
“高胖子,你先上去!”看到有了空當,蕭和尚對高亮說道。其實不需要蕭和尚提醒,高亮已經轉身躥到了窟窿下麵。他重新拽著梁上鎖,兩腿一盤,嘗試著爬到窟窿上麵。雖然高亮在地上的身法不慢,但是他的身材實在不適合爬高這項運動,高局長始終保持著雙腳離地、著地、再離地、再著地的節奏。
最後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衝蕭和尚喊道:“老蕭大師,你幫他!這裡我和郝頭擋著!”我的話音還沒落,蕭和尚已經轉回身,跑到高亮的身邊,托著高亮的大屁股向上麵送。
蕭和尚和高亮一離開,我們這邊馬上變得吃緊。沒有他倆的騷擾,鴉開始變得遊刃有餘。那道結晶牆又慢慢變得厚實起來,而且範圍擴大了不少,鴉的影子在裡麵來回地穿梭著。為了不讓這道牆再延伸到高亮那邊,我和郝文明豁出命來,用手裡的家夥把這道結晶牆向後趕。
就在這時,結晶牆突然變形。像小方塊一樣將我和郝文明隔離開來。不知道郝文明那邊怎麼樣,隻看見圍著我的結晶牆突然扭曲了一下,突然,鴉從裡麵躥了出來,雙手如厲鉤一般,向我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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