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西能隨便給人嗎？我不敢確定吳仁荻的意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伸手去接，指著自己的鼻子向吳仁荻問道：“真的給我？”
“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嗎？你想讓我保持這個姿勢多久？”吳仁荻有些不是很耐煩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這個眼神不是想以後每次下來都讓我陪著吧？龍須你拿著，從明天起，你每天自己下來去找廣仁。”
吳仁荻說完，直接將龍須塞到了我的手上。就在這時，電梯門打開，在外麵的孫胖子看見是我和吳仁荻之後齜牙一笑，但是當他看到我手中的龍須時，表情又變得有些微妙。
孫胖子進了電梯，先是向我做了個鬼臉，然後衝吳仁荻打了個哈哈，說道：“剛才我和楊軍還說來著，我說辣子第一天來六室報到，吳主任您老人家怎麼也要給點見麵禮。看看，讓我猜中了吧？不是我說，吳主任，有富餘的什麼好東西您也給我來幾件。”
吳仁荻用眼白看了孫胖子一眼，說道：“你自己下去拿，去嗎？”“有時間我一定去。”孫胖子嬉皮笑臉地說道，“不過吳主任您也知道，最近局裡讓林楓鬨得不太平。老丘剛走，善後的事情一大堆。好東西您給我留著，隻要我這兒騰出工夫，一定下去拿。”
孫胖子剛剛說完，電梯已經到了六室的樓層。吳仁荻也沒理他，走出電梯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我向孫胖子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正要跟著吳仁荻回六室的時候，卻被孫胖子一把攔住。他朝電梯外麵的吳仁荻喊道：“吳主任，辣子我借用一下。他剛回來，有些手續要辦一下，辦完手續就還給您。”
吳仁荻頭也不回，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隨你的便吧。”
等到電梯門再次關上，孫胖子換了一副表情，看著我有些興奮地說道：“辣子，龍須都給你了，這是以後讓你直接進出地下五層了吧？嘖嘖，不是我說，地下五層啊，高老大都從來沒有下去過，說說，下麵什麼樣的？都見著什麼寶貝了？”
原本吳仁荻是不讓說的，但是這件事情我沒打算瞞孫胖子，就算我有意瞞他，憑著孫副局長滿肚子的心眼，早晚也能從我嘴裡誆出來，到時候就顯得生分了。兩年前我能撿回來一條命，也多虧了他。吳主任的原話是關於廣仁的事情，不要給亂七八糟的人說，衝孫胖子和我的關係，他應該不算亂七八糟的人吧？
不過電梯裡還是不方便，我和孫胖子出了電梯之後直接去了他的辦公室。關上了大門之後，我才將怎麼去的地下五層，得了鑰匙之後，見到廣仁的情形說了一遍。我說完之後，孫胖子眨巴眨巴他的小眼睛，看著我說道：“你是說下麵還有一個叫作廣仁的白頭發，這個廣仁是被老吳關在下麵的，整個地下五層除了一個小倉庫之外，就關著這麼一個人……”
說到最後的時候，孫胖子語速放得很慢，同時他的眼神有點渙散，好像是在想什麼事情失了神。
不過想了半天，他還是搖了搖頭，反問我道：“辣子，你見多識廣的，知道這個廣仁的來曆嗎？”
我歎了口氣，說道：“要是知道底細我就不這麼擔驚受怕了。問了老吳，他不讓我瞎打聽。對了，關於地下五層的事情，咱們是哪說哪了啊，你可千萬彆出去亂說，傳到老吳的耳朵裡，不用想都知道是從我這裡傳出去的。”
“這個還用你說？”孫胖子掏出香煙，自己點上了一根，隨後將剩下的大半包煙扔給了我，說道，“廣仁的事情怕是連高老大都未必知道。辣子，不是我說，你也彆去歐陽偏左那裡瞎打聽，那老小子雞賊著呢。”
說到這裡，孫胖子的眼睛裡突然閃現出來一種異樣的神采。他吐了口煙圈，看著我說道：“辣子，不是我說，老吳的那個小倉庫……你就真沒進去看看？”
“我倒想進去見識一下，可惜老吳死活不讓。”我點上香煙，繼續說道，“看來這次下去，老吳的主要目的隻是想讓廣仁答應教我術法。”
我說完之後，孫胖子怪笑了一聲，擠眉弄眼地對我說道：“辣子，再下去的時候找個機會進倉庫看看，要是有什麼能用得上的家夥，就借出來用兩天。不是我說，這樣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孫胖子說的，我在地下五層的時候就想過，不過具體的還要等進倉庫之後再說。我的短劍兩年前就失落了，正愁沒有順手的家夥，吳仁荻就把倉庫的鑰匙交給了我保管。我還不要臉地想過，這是不是吳主任暗示我隨便拿呢？
不過另外有件事情還想問問孫胖子的意見：“大聖，廣仁那一關我怎麼過？看他的樣子也是吃過見過的，這次不整點鮑參翅肚，茅台五糧液的，怕是糊弄不過去了。那什麼，這個可以報銷吧？”
孫胖子笑眯眯地看著我，等到我說完，他才慢悠悠地說道：“不是我說你，辣子，你想得太簡單了。報銷什麼的都好說，但是你一開始就把規格給定得這麼高，以後怎麼辦？鮑參翅肚吃膩了，難不成給他珍奇異獸吃？茅台五糧液喝夠了，你又怎麼辦？”
孫胖子的話讓我怔了一下，心裡細品他的話，覺得也有道理。頓頓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的我也膩，更何況是廣仁那樣的人物。想了半天，我向孫胖子問道：“大聖，你意思是我整得簡單點？要不明天我準備個肘子，燉得爛糊點，外加兩葷兩素四個菜，再來瓶西鳳劍南春那樣的白酒，這就差不多了吧？”
沒想到孫胖子還是搖頭說道：“辣子，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按剛才你說的，那個廣仁一直都在辟穀，這才開戒是吧？不是我說，這個時候給他大魚大肉的，他也吃不出來好。再說了，一上來他也教不了你什麼特彆厲害的招數。倒不如一步一步來，先整點土豆絲、鴨脖子什麼的，總之見點葷腥就成。酒也不用太好，二鍋頭就蠻不錯了。等他教你的術法深了，你把他夥食的檔次再慢慢地提上來。像鮑參翅肚、茅台五糧液那樣的東西都是要以後拿來換大招的……”
“土豆絲，鴨脖子，還二鍋頭？”雖然覺得孫胖子的話沒譜，但是又隱隱地覺得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大聖，你可彆忽悠我。廣仁看著可不像好糊弄的，彆看見土豆絲就翻臉不教我。這可是老吳拉下臉替我講的人情，到時候老吳要收拾我，你替我端著？”
“出不了事，把心放肚子裡。”孫胖子衝我一齜牙，接著說道，“不是我說，這個我有經驗，當初我做臥底的時候，跟過一個剛放出來的老大。那個老大跟我講，他在大獄裡麵什麼山珍海味的都想不起來。最想吃的就是鹹鴨蛋，就為了一包的鹹鴨蛋，他差點越獄出來。對了，再加倆鹹鴨蛋……算了，還是一個吧，彆讓他那麼容易滿足。”
孫胖子說完之後衝我一揮手，說道：“乾脆，你什麼都彆管了。需要什麼東西我讓老金辦，保證明天不耽誤你。不是我說你，你這是什麼眼神，連我都信不過嗎？我什麼時候害過你？”
在孫胖子的一再要求之下，我終於將廣仁的吃喝權交給了他。但是等到第二天去老金那裡取東西的時候，我卻傻了眼——老金就連土豆絲和鴨脖子都沒舍得給，給我的袋子裡麵裝著包榨菜和兩根最便宜的火腿腸，額外還開恩給了個鹹鴨蛋。二鍋頭也沒了，變成了兩個易拉罐的啤酒。
孫胖子看著臉色已經氣得漲紅的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還是考慮給你換兩瓶低度的……”
“就算是低度的也不用換成啤酒吧？”我把孫胖子拽到老金的小倉庫裡，將門反鎖之後，我有些抓狂地將裝著火腿腸、榨菜和啤酒的袋子伸到孫胖子的麵前，說道，“你這是要毀我的節奏啊！昨天就跟你說了，廣仁那派頭一看就是吃過見過的。你就指望這點破榨菜和火腿腸去糊弄他？”
說著，我在袋子裡麵抓出來一聽啤酒，不看還好，看了一眼之後又是怒火中燒，上麵印著兩個大字：贈品。我咬著後槽牙將啤酒給孫胖子看了一眼，說道：“大聖，廣仁隻是被老吳囚禁在下麵，他不是不識字，這一看就知道我是在糊弄他。還有，你知道他以前喝沒喝過啤酒？信不信他喝了這種會冒沫的苦水，能直接噴到我臉上？”
我衝孫胖子一陣嚷嚷，他還能覥著臉衝著我笑，一直等我發泄完，他才說道：“彆激動，你自己想想，老吳關了他多少年？他知道現在什麼好吃？辣子，還是昨天說的，好東西要慢慢地升級。我估摸著最後都不用上鮑參翅肚，有盤魚香肉絲就夠他樂嗬的了。”
“魚香肉絲你自己留著拌米飯吧！”我瞪了他一眼，隨後一把打開小倉庫的門，衝外麵喊道：“老金，整雞整鴨子一樣來一隻，再給我湊四個菜，有什麼好酒先來一瓶，都記在孫局長的賬上……”
“沈主任，彆整雞整鴨子了。”老金攔住了我，這時才發現他的表情有些怪異。老金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今天起飯堂開始修灶，雞鴨倒是有，都在冰櫃裡凍著，實在是做不了熟的。”
這時我才想起來，昨天過來的時候，好像在飯堂門口看見了飯堂修灶，民調局所有人三餐自理的通告。當時我還沒有從地下五層回過味來，沒往心裡去，現在想想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孫胖子走回來，擺了擺手示意老金避諱一下。等老金帶著人走遠，他才輕聲說道：“辣子，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照我說的做沒錯，吃喝這樣的東西，隻要一天比一天好，那他天天都是過年了。”
民調局實在太偏，最近的飯店來回也要一個多小時，這還不算做菜的時間。實在是沒有彆的辦法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去地下五層碰碰運氣吧。
可能也是覺得心裡沒底吧，孫胖子陪著我到了電梯門口，路上一個勁地打保票。他沒有進四層的權限，隻能送到電梯門口，目送我的電梯到了地下四層。
回憶著昨天吳仁荻下來時的步法，我小心翼翼地到達了地下五層。見到了小倉庫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昨天回到宿舍之後，我找了根線繩，將鑰匙綁好，係在了我的脖子上。現在瞧見小倉庫，突然生出一種想進去見識一下的衝動，不過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先去找廣仁。說不定他直接就翻臉，把我攆回來就有大把的時間去小倉庫裡麵見見世麵了。
一路向前走過去，終於又見到了被鎖鏈禁錮住的廣仁。這次他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之後，馬上就有了反應：“是昨天陪吳勉來的小子嗎？快點走幾步，讓我看看你帶什麼好吃好喝的了。”
聽了他的話，我反而走得更慢了。一邊走著嘴裡一邊對付著：“廣仁先生，時間實在是太倉促，我隻給你準備了一點小吃，如果你不滿意的話，下次我再給你準備大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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