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下麵的樓梯出奇地狹窄,隻容得下一個人行走,而且每五級台階就是一個轉彎,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要設計成這樣,不過還真像阮良說的那樣,隻要有一把突擊步槍,找一個轉彎處守著,不管下來的是人還是狼,都不用瞄準,絕對一槍一個。
樓梯九曲十八彎,阮良在前麵走得小心翼翼的,我沒有說話分他的神。過了十二三個轉彎,我們終於到了倉庫底部。到底是軍用倉庫,比起民調局的地下室,這裡也小不了多少。單看上麵哨所的規模,誰也想不到它的下麵會有這麼大的倉庫。隻是現在倉庫裡麵空蕩蕩的,加上一團漆黑,又隻有倆人,多少讓人心裡有點不踏實的感覺。
阮良對這裡也不太熟悉,他先低著頭想了半天,又拿著手電原地轉了一圈,分辨出東南西北之後,才指著他的前方對我說道:“我記得前麵有一個緊急照明的發電機,裡麵可能還有一點柴油,過去看看我們的運氣好不好吧。”說話的時候阮良已經繼續向前走去,我隻能在後麵跟著他。
他倒是沒有記錯,走了不一會兒,就在角落的一個房間裡找到了他說的發電機。不過裡麵的柴油已經揮發得差不多了,好在我們在房間裡麵又找到了成桶的柴油。忙活了半天,我和阮良將柴油倒進了發電機裡,啟動發電機,合上電閘,終於看見了電燈的亮光。不過這畢竟是應急照明,整個倉庫裡隻有四五盞燈亮著。
我對阮良說道:“好了,這裡有光源了。我們再轉一圈,沒什麼問題就上去吧。”阮良點點頭,帶著我朝倉庫的縱深走去,將整個倉庫都轉了一圈。正當我覺得差不多了,準備和阮良回去的時候,我的眼睛恍惚了一下,在倉庫的一處牆壁上看到有一絲淡淡的紫色氣體冒了出來。
這絲紫色的氣體若有若無,斷斷續續地從牆壁裡滲了出來。若不仔細觀察的話,昏暗的燈光下幾乎看不到它。剛才我第一眼看到這絲紫氣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眼花了,等仔細盯著發現又有紫氣冒出來的時候,才敢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白裡泛青的陰氣我倒是常見,這種紫色的氣體我隻是在資料室裡見到過類似的介紹,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種氣體用兩個字就能形容——妖氣。為了印證我的猜測,我從隨身攜帶的皮夾子裡抽出一摞符紙(剛進民調局時給的,因為歐陽偏左和郝文明都忘了教我們使用方法,所以到現在為止一次都沒用過),前一陣混跡在資料室的時候,除了翻看各種資料之餘,就是向歐陽偏左打聽這些符咒的使用方法。
我從這摞符紙裡麵抽出來一張背麵用紅筆寫著“鑒妖符”的符咒。確認無誤,我用兩根手指捏著符紙的一角,慢慢地將符紙往紫氣中心的地方送。這張符紙剛剛接觸到紫氣的外圍時,上麵畫著咒語的地方突然火花一閃,符紙從裡往外著起火來。這火燒得奇快,整張符紙就好像一根鞭炮引線,“滋”的一聲,瞬間燒成了灰燼。幸虧我的手鬆得快,這才沒被火焰燒到。
我身後的阮良直接看呆了,他瞪大了眼睛,手指著地上符紙的灰燼說道:“你在乾什麼?”倉庫裡的燈光很昏暗,阮良沒看清被燒成灰燼的符紙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後退了一步,儘量離開了紫氣的範圍,回頭看了阮良一眼,說道:“這是一張硫黃試紙,你沒聞到這裡有一股硫黃味嗎?”
阮良抽了抽鼻子,有點茫然地說道:“有硫黃味嗎?我怎麼一點都沒有聞到?這裡的硫黃濃度很高嗎?”我已經沒心思繼續待在這兒了,對阮良說道:“試紙都燒成灰了,你說高不高?”說話的時候,我已經轉身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和下來的順序相反,這次是我走在前麵,阮良在右麵跟著。回到暗門的入口時,高亮和孫胖子正伸著脖子朝下麵看來看去。見我臉色不對,高亮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說道:“下麵有什麼事嗎?”我看了一眼後麵跟上來的阮良,喘了口粗氣說道:“下麵的硫黃漏氣了。”
“硫黃漏氣了?”高亮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接著說道,“情況嚴重嗎?”我從皮夾子裡掏出一張和剛才一樣的鑒妖符遞給了高亮,說道:“嚴不嚴重不好說,但是這樣的試紙瞬間就自燃了。”高亮接過符紙,沉吟半晌,對阮良說道:“我們要準備下去,你去看看你的戰友怎麼樣了,一會兒我們先把他們抬進去。”
等阮良進了裡間屋,高亮才回頭向我問道:“硫黃泄漏的位置在哪兒?”我帶著他進了暗門,拐了幾個彎道之後,我站在樓道內,指著倉庫深處的一麵牆壁說道:“就是那裡,那絲紫氣時有時無的,到跟前才能看清。”我說完之後,回頭看了高局長一眼,就見高亮突然朝那麵牆壁甩了一下手,我給他的那張符紙閃電一般筆直飛向牆壁的方向。眼看符紙就要撞到牆壁,突然空中火花一閃,那張符紙著起了火,著火的符紙卸了向前的動力,轉眼間便化成幾節飛灰,飄飄蕩蕩地落到了地上。
這是我進民調局之後,第一次看見高局長出手以前昏迷時見到的不算),一張幾乎沒有什麼重量的符紙竟然被他甩出去那麼遠,看得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親眼見到符紙變成了飛灰,高亮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道:“不用往下麵走了,沈辣,我們回去。”說完,不再理會我,一轉身,直接朝暗門的出口走去。
出了暗室的大門,高亮叫上了孫胖子,連同我一起到了外間屋。這段時間,外麵那隻巨大的白狼及群狼暫停了對哨所的攻擊。不過有了上一次差點被狼群攻進來的教訓,連同黃然三人組在內,眾人從不同的方向仍然一直頂著堵住大門的長桌子。隻有楊軍一個人沒有當回事,他坐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黃然他們三個。
高局長回到外間屋,第一時間就對我和孫胖子喊道:“沈辣、孫德勝!從現在起,你們倆的任務就是看管好黃然他們三個人。要是他們三個亂動的話,不用請示,直接開槍!出了事算我的!”孫胖子聽了嗬嗬一笑,拉開了槍栓,雖然槍口沒有瞄準黃然他們三個,但還是有意無意地朝黃然他們三個指了指。
黃然有些驚訝地說道:“高局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高亮瞪了他一眼,反問道:“你的妖塚找到了嗎?沒想到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最後還是被你算計了。”黃然好像還是聽不懂高亮話裡的意思,臉上一副迷糊的表情。高局長瞪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們三人,安排眾人先將阮良的幾位戰友抬了下去。
地下倉庫夠大,我們將幾名昏迷的戰士安置在距離冒出紫氣牆壁較遠的地方,高亮和楊軍又將黃然三人組帶到倉庫裡麵。戰士這邊交給了阮良和破軍看護,我和孫胖子被高亮叫了過去,還是那句話,黃然他們三個不管是誰,隻要敢亂動我們就開槍,出了事情由高局長負責。正當高亮準備盤問黃然他們三個的時候,上麵的哨所裡突然傳來了一陣槍聲。
白色巨狼領著狼群又發起了一次對哨所的進攻。林楓手上隻有普通子彈,普通子彈對這隻白色巨狼幾乎沒有殺傷力,差點吃了大虧。大門瞬間被白色巨狼撞出來一道縫隙,熊頭一樣的狼頭已經擠進了門內,伴隨著一聲一聲的嚎叫,白色巨狼的身子也一點一點地擠進來。借著白色巨狼拱開的縫隙,後麵的灰狼一隻接一隻湧進屋子裡,朝眾人衝過去。林楓已經顧不上白色巨狼,他站在桌子上舉槍朝衝進來的群狼就是一梭子,子彈打光之後,門前留下一片狼屍,後麵還有源源不斷的灰狼借縫隙衝進屋內。好在後麵的雨果又扔了一支突擊步槍過來,雖然這把突擊步槍的子彈不是民調局特製的,但對付普通的群狼還是不成問題的。林楓對付衝進來群狼的時候,那邊白色巨狼已經將一隻爪子伸了進來。
好在郝文明反應快,他對身邊的幾位主任喊道:“你們先撐一下!”喊話的時候,他已經跑到身後的爐子旁,當下也顧不得燙手了,一咬牙將還燒著火的爐子捧了起來。郝文明大喊一聲,舉著爐子跳上了桌子,居高臨下朝狼頭猛砸了下去。這頭白狼雖然巨大,但好歹還是畜生,生性怕火,爐子砸到它腦後,爐子裡麵還沒燒完的柴火撒了出來,還在燃燒的火苗落了白色巨狼滿頭滿臉。白色巨狼哀嚎一聲,不停晃動腦袋,將還在燃燒的柴火抖了下去。隨後脖子一縮,將擠進門內的半個身子又縮了回去。
當我和高亮衝上來的時候,大門已經重新關上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動物皮毛燒焦的味道。彆人還好說,郝文明已經跑到了水缸旁邊,齜牙咧嘴地將兩隻手掌浸泡在冷水裡麵。
高局長皺著眉頭聽林楓講述了剛才事情的經過,說道:“上邊不守了,我們全部撤到下麵的倉庫裡去。”說到這裡,高亮突然沒來由地冷笑了一下,他環視了一圈身邊的這幾位主任繼續說道,“這下麵的東西可能比外麵那隻妖化的白狼要好玩多了,也可能危險多了。都聽好了,我隻說一次,這次八成是黃然設的局,他到底想做什麼我能猜個大概,能肯定的是他的目標不是我們,應該是下麵的什麼東西。黃然這次將自己豁出去也要把我們拉進來,說明他也沒信心能自己搞定這件東西。不管怎麼樣,這件東西我們民調局要定了;黃然他們三個我們也不能放走。”
說到這裡,高亮頓了一下,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這次來得匆忙,主要的裝備都沒帶過來,下去之後要多加小心,彆著了黃然的道。好了,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下去。”
根據之前的經驗,狼群被打退一次之後,會安靜一段時間。趁這段時間,由高亮打頭,帶著幾位主任進了暗門,我舉著突擊步槍走在最後麵。我進了暗門之後,順手將暗門關好,看起來還真和阮良說的一樣,隻要暗門一關,不管是什麼狼都沒可能闖進來。
走到下麵的倉庫時,就看見黃然三人正蹲在地上,孫胖子和楊軍在旁邊守著。一開始我還有些奇怪這三個人怎麼會這麼老實,走近了才看見他們身前有一隻渾身漆黑的貓正來回溜達著。感受不到狼群的威脅之後,這隻“孽”非常活躍。說實話,不光是黃然他們,就連我對黑貓都挺發怵,之前它那聲慘叫現在回想起來我還兩腳發軟,渾身起雞皮疙瘩。
見我們一行人過來,黑貓走到了楊軍的腳下,向上一躥,爬到了他的肩頭上,衝我們幾個人輕輕地叫了一聲:“孽……”這一聲叫完,自高亮以下,眾人都齊刷刷地停住了腳步,眼睛直勾勾地瞅著這隻傳說中的動物。黃然他們三個腳一軟,直接就坐到了地上。這隻黑貓的傳說太過駭人,見它剛才的這聲輕叫沒有任何副作用,我們心裡才算稍稍安穩。
“楊軍,你不能讓你們家貓住嘴嗎?不是我說,它叫起來挺瘮人的。”孫胖子盯著黑貓說道。他之前也吃過黑貓的苦頭,雖然之後這隻黑貓一直圍著他轉,對他的態度很是親昵,但孫胖子對這隻黑貓的態度,比對黃然他們也強不了多少。楊軍聽到之後沒有表態,他隻是輕輕地捋了捋黑貓身上黑緞子一樣的皮毛,黑貓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又輕輕地叫了一聲:“孽……”
孫胖子雖然心裡不痛快,但還是不敢惹楊軍。他喘了口粗氣,把臉扭向了一邊。高亮看了眾人一眼,說道:“一聲貓叫而已,你們怕什麼?”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有意無意地瞟了瞟楊軍肩頭的黑貓——這句話說得沒什麼底氣,壯膽的成分更多一點。
高亮說完話,讓我領路,繞開了楊軍和黑貓,繼續向前直走,一直走到了冒出紫氣的牆壁的位置。幾位主任見到從牆壁中冒出來的絲絲紫氣的時候,眼睛也都直了。丘不老走到近前,盯著冒出來的紫氣看了半晌,回頭看向高亮問道:“把牆鑿開嗎?這後麵肯定有東西。”
高亮沒有直接回答丘不老的話,他四處看了看,從不遠處的地上撿起來一根鐵絲握在手中,接著重新回到牆壁跟前。高局長好像是想對牆壁做某種測試,但是猶豫了一番還是放棄了。高亮回頭看了還蹲在地上的黃然一眼,似笑非笑地對他說道:“你不過來嗎?看看這裡是不是你要找的妖塚?”黃然蹲在地上,將他還銬著手銬的雙手舉了起來,兩副手銬銬著三個人,黃然在中間,蒙棋祺和張支言一邊一個。
“不能把這個打開嗎?”黃然說道,“這裡是封閉的,再說你們人又多,我們跑不了,就不用這個東西了吧?”“還是戴著吧。”高亮笑眯眯地搖了搖頭,說道,“你戴著手銬,我看著心裡舒服。”
聽高亮這麼說,黃然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們三個人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走過來看清了從牆壁中冒出來的那絲紫氣,三人的表情都顯得很驚訝。蒙棋祺和張支言不約而同地望向黃然,看表情是有什麼話要問黃然,礙於我們在場,他倆的話才沒有問出來。
黃然見到紫氣之後,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麵無表情地盯著這縷似有似無的紫色氣體。高亮也不催他,隻是斜著眼睛瞅著黃然臉上表情的變化。過了兩三分鐘,黃然突然向後退了一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將幾滴鮮血彈到牆壁上冒出紫氣的地方。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在鮮血濺到牆壁上的一瞬間,本來已經冒出來的絲絲紫氣竟然迅速向回飄去,那幾滴鮮血就像對這縷紫氣有吸引力一樣,飄出來的紫氣重新被這幾滴濺到牆壁上的鮮血“吸”了回去。隨著被“吸”回去的紫氣越來越多,牆壁上的血跡也開始慢慢變淡,從鮮紅色變成粉紅色,沒幾分鐘時間,牆上的血跡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血跡完全消失之後,紫氣沒了束縛,又像之前一樣,一絲絲地從牆壁中飄出來,就像香煙的煙霧一樣,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見到這個情景,黃然重新向前邁了一步,回頭看了高亮一眼,說道:“有沒有釘子之類的東西,給我一個。”高亮好像知道黃然要乾什麼,他也不說話,將之前撿到的鐵絲遞了過去。黃然將鐵絲捋直,順著牆壁上已經消失的血跡位置,將鐵絲慢慢地捅了進去。說來也奇怪,這根鐵絲沒有遇到一點阻力,就像是捅進了豆腐裡一樣,轉眼之間,這根差不多一拿長的鐵絲幾乎全都送進了牆壁裡麵。
黃然回頭看了高亮一眼,說道:“都這樣了,還用我說嗎?”高亮皮笑肉不笑地齜了齜牙,說道:“該說你就說啊,我怎麼知道你們宗教委員會對此是什麼看法?”
黃然有點無可奈何地看了看高亮,又把頭轉向了冒出紫氣的牆壁方向,猶豫了一下說道:“這裡飄出來的是妖氣無疑,而且這股妖氣散而不斷,連綿不絕,遇血化腐。再加上它嗜血的特性,絕對不是剛剛妖化的動物所能散發出來的。這股妖氣屬於一種強大的嗜血妖類特有的,看起來牆後麵應該就是我找了幾年的妖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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