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我向楊梟打聽,才知道了為什麼這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會對楊梟這麼恭敬。矮胖男人姓趙,是市郊一家大煤礦的老板,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趙老板煤礦開得好好的,不知聽了什麼人的話,突然宣布要進軍房地產行業。
說實話,趙老板算是有錢了,但是他進軍房地產的時機晚了一點。這幾年幾家大房地產公司已經將麒麟市的房價連番炒了幾遍,地價也跟著水漲船高,想在市中心拿地,以趙老板的實力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俗話說得好,世事無絕對。就在趙老板將目光轉移到市郊的時候,攛掇趙老板進軍房地產行業的“行家”給趙老板帶來了一個消息,麒麟市中山南路的一塊土地,政府標出了極低的出讓價格。與同樣地段的價格相比,這個價格完全是白菜價。中山南路雖然算不上繁華地段,但好歹也是在市區範圍之內,趙老板一度認為政府開出這樣的價位,八成是因為標價格的時候少寫了一個零。
也活該趙老板倒黴,因為得到消息的時間比較晚,離土地拍賣的日期已經沒有幾天;同時又是因為新入行,房地產行業的很多門道都沒搞清楚,既沒去被拍賣的中山南路地段現場查看,也沒各方多打聽打聽,直接就準備資料參與競拍。說來也奇怪,隻有他這一家公司參與競拍,結果自然毫無懸念。等拍下了中山南路地段的土地使用權,趙老板這才想起該去現場查看查看。
等到了中山南路地段,趙老板才隱約感覺不對勁兒。趙老板人還沒有下車,透過車窗玻璃,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一棟陰森森的十五層建築。趙老板雖然常年混跡在煤礦圈子,但十五層大樓的事跡還是聽說過的。隻是大家叫十五層大樓叫慣了,沒有幾個人還記得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號大樓這個稱呼了。
趙老板當時就蒙了,在這兒蓋房子誰會來買?蓋墳地還差不多。趙老板的腸子都悔青了,土地使用權已經競拍下來,想不蓋樓都不行了,在規定的時間內,如果不動工,政府是有權力無償收回土地的。雖說是白菜價拍下來的,可這個圈子裡的白菜也著實貴了一點。
這時候趙老板再想找推薦拍地的“行家”,人早揣著傭金跑了。趙老板沒有辦法,找了幾個真正的行家谘詢,得到的隻有一句話:“趙老板,這塊地沒戲,你就認倒黴吧。”
從這天開始,趙老板天天唉聲歎氣的,去火的中藥成斤往家裡買,不管是在公司還是家裡,逮上誰罵誰。趙老板的女婿出了個主意,既然在這裡蓋房子沒人敢去住,那麼蓋醫院總行了吧!
趙老板的女婿姓譚,醫學院畢業五六年,前幾年靠老丈人的資助,在麒麟市醫大附屬醫院做了副主任醫師。醫術馬馬虎虎,但人際關係處理得極好,最近剛轉了行政工作,成了醫院的總務科長。
趙老板平時不大看得起自己的這位姑爺,要是沒有他的資助,譚醫生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鄉鎮衛生所裡麵混日子呢。趙老板把譚醫生叫到自己家,說是讓他給出出主意,其實並沒抱任何希望,也就為找個由頭好訓斥他幾句,出出自己心裡的悶氣,沒想到他真給出了個像樣的主意。趙老板心裡盤算了一番,在這地方建醫院,也算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不管是誰,有個頭疼腦熱的,總是要去醫院的。就算沒什麼病人來看病,先將地皮占上也是好的,再等幾年,碰上政府改造之類的政策,或者能找到冤大頭再把醫院賣了,多少還能再賺點。
趙老板聽了姑爺譚醫生的建議,先疏通關係,將土地的使用權限從住宅用地改成了醫衛用地。拿到了一係列的手續後,麒麟市中興醫院便開始動工了。沒想到的是,從開工的第一天起,出乎趙老板意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發生了。
先是趙老板買了多年一直沉在穀底的股票突然開始暴發了,一連拉了七個漲停板,本錢回來不說,還賺了不少。之後趙老板的煤礦也傳來好消息,本來他這座煤礦的實際開采量已經差不多了,卻沒有絲毫見底的跡象,為此趙老板特地請了礦產專家去他的煤礦勘察。專家給的結論是這座煤礦的礦藏量巨大,要比原本估計的儲藏量多得多。按現在的開采速度,再開采個二十年左右是沒有問題的。煤礦是趙老板的根基,這個消息自然讓他欣喜若狂。
眼看醫院就要完工了,趙老板家裡又傳出一個好消息——她的獨生女兒懷孕了。他女兒和譚醫生結婚也有幾年了,兩人一直都在努力,但一直沒懷上孩子。兩口子該做的檢查都做了,什麼毛病沒有,但就是懷不上。一度兩人都放棄了,沒想到這個當口,竟然懷上了孩子。
趙老板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了。他發現所有的喜事都是買下那塊地之後發生的,這哪是什麼鬼地,分明是一塊旺得不能再旺的地才對。
趙老板開始懷疑當年十五層大樓詭事的準確性了,甚至還想將十五層大樓一並買下來,隻是遭到家裡所有人的強烈反對,這件事才擱置下來。那段日子,趙老板不管做什麼,都極為順利,直到三天前突然發生了轉折。
三天前的晚上,趙老板在外麵忙完應酬,回家的途中遭遇了一場大霧。趙老板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地將車開進了一片墳地裡。這還不算完,想退出去的時候,車子突然熄了火。接著令人膽寒的一幕發生了,隻見無數個黑色的人影從墳墓裡慢慢爬了出來,這些人影被霧氣籠罩著,原地轉了幾圈,開始朝趙老板的車聚攏過來。
當時這樣的情形,趙老板直接嚇崩潰了。他哆哆嗦嗦地無數遍嘗試發動汽車,結果都以失敗告終。眼看著這些黑色人影已經把汽車團團圍住,透過車窗趙老板甚至已經能隱約看見他們的相貌了——一張張不屬於活人的恐怖麵容。一時間,趙老板再經受不起這樣的刺激,襠下屎尿齊流,整個人哆嗦成了一團。
眼看趙老板就要被活活嚇暈時,墳地裡突然有人冷冷地說道:“人死如燈滅,你們都已經歸於塵土了,還要出來擾亂陰陽嗎?”聲音出現的同時,一名男子出現在趙老板車前。這個男子長著一張娃娃臉,看不出來有多大的年紀。自打這個男人出現,漫天的大霧竟然散了,那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黑色人影也紛紛向四外散開。它們對這個男人的態度,就像趙老板看見它們時的樣子。這些人影瑟瑟發抖,看得出來它們是想逃走,但在娃娃臉男人麵前,它們竟然連逃走的勇氣都沒有。
娃娃臉男人歎了口氣,慢悠悠地又說道:“算了,今天我心情好,不難為你們。塵歸塵,土歸土,你們哪兒來的還是回哪兒去吧。”他的話音剛落,那些人影就像得到大赦一樣,連滾帶爬紛紛消失不見。娃娃臉男人走到趙老板的車邊,敲了敲車窗,說道:“大半夜的,你到這裡來乾什麼?”
這時趙老板已經清醒過來,連忙打開車門爬了出來(腳實在太軟,使不上勁兒),他爬到娃娃臉男人的身邊,連連喊道:“大師救命!大師救命!”娃娃臉男人看見了他的樣子,一皺眉,捂著鼻子說道:“你怎麼倒黴成這副樣子?”趙老板聽了一愣:“我……倒黴?”同時他心裡暗暗嘀咕:這個年輕人驅鬼有一套,看相就不咋地了。
娃娃臉男人看出趙老板不信,哼了一聲,又說道:“看你的麵相,最近是不是正在走大運?而且財運極旺?”趙老板沒心思在墳地裡聊這個,又不敢得罪這個娃娃臉男子,應付地說道:“算是吧,最近一陣是多少賺了一點。”娃娃臉男子又說道:“你這種麵相叫大廈將傾格,先揚後急轉直下。今晚你撞鬼,就是個開始,後麵更大的厄運會一波一波襲來。”
說到這兒,娃娃臉男子歎了口氣,又說道:“早知道你是這種命,剛才就不應該救你。要是你剛才死在那些惡鬼的手裡,早死早投胎,也未嘗不是好事。”趙老板想起剛才那些黑色人影圍在自己車邊的一幕,心裡開始信了娃娃臉男子,一想到剛才遇到的還隻是開胃菜,後麵還有更大的厄運“一波一波”地襲來,趙老板的心裡就不寒而栗。
這時,娃娃臉男人又歎了一口氣:“唉……趁著剛開始,你還是跟家人把後事交代一下吧。記得,說兩句就走,你的厄運已經開始了,彆殃及家人。”說完一轉身就朝墳地外麵走去。這時趙老板哪能讓他走掉,也顧不得腳軟了,一把抱住了娃娃臉男人的大腿:“大師能看出我的命格,就必定有救我的法子。大師救我,隻要我能逃得了這一劫,我願意把我一半的身家捐給大師的廟……觀。”
娃娃臉男人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又不是和尚老道吃十方,你給我錢乾什麼?”聽到娃娃臉男人不要錢,趙老板更加堅信娃娃臉男人是一位世外高人,如此一來,就更不能放他走了。趙老板死死地抱著娃娃臉男人的大腿,不住地哀求:“大師是高人,一定有法子能救我!”
“你先鬆手,這像什麼樣子!”見趙老板沒有鬆手的意思,娃娃臉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好吧……相逢即是有緣。既然我趕上了,就勉強試一試。先說明白了,能不能救你不在於我,要看你的命裡有沒有救你的貴人。”
之後,娃娃臉男人仔細詢問了趙老板和他家人的生辰八字,一番掐指盤算之後,娃娃臉男人本來緊鎖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看著趙老板說道:“你的命格也算是奇特了,大廈將傾格已經是百年難遇了,沒想到你身邊的親人還有守善童子的命格,能救你的人馬上就要出世了。”
趙老板聽了一愣:“大師,你說我的貴人馬上出世是什麼意思?”娃娃臉男人笑了一下說道:“你的貴人現在在你女兒的肚子裡,三天之後就會出生。隻要她一降世,你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之前的大廈將傾命格也會變成江山永固的命格,福祿壽三星聚首,你下半世福澤無窮。隻是……”他話說了一半欲言又止,趙老板連忙問道:“大師,不會還有什麼岔頭吧?”
娃娃臉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不凡之子必異其生。你的貴人出生時會經曆一場小小的磨難,到時候怕會又發生變化。”趙老板的神經又緊張起來:“大師,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的外孫子能不能順利出生就指望您了。”娃娃臉男人點了點頭,說道:“就算你不求我,我也要保她出世,我和你的這位貴人還有些淵源。”趙老板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有點巴結地說道:“我外孫子長大一點,我就讓他拜您為師。”
“拜師……”娃娃臉男人的表情顯得有點古怪,“以後再說吧,你貴人的事情多少有點複雜,我還要去找幾個幫手幫忙。三天之後,我會帶人去找你。”趙老板一頓千恩萬謝,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大師,我忘了請教,您尊姓大名?”“楊逍,逍遙的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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