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之,你要做什麼?”
“臣請殿下,帶著證據上朝堂稟報。”梁佑之忽然站起身來,向著聶景遲深深一揖,“私收稅款乃是大罪,亦是對我兗州百姓有愧。臣父偷生貪念,臣竟多年不查,更是有愧於殿下之恩,有愧於臣之今日。”
他瞧了眼沈餘嬌,又看了看聶景遲,目光更加堅定“殿下是齊魯各州之總轄,自然要為百姓做實事。此等下作之事既出,若殿下絲毫不察,隻消太子殿下三言兩語,更會落得眾臣口舌。不如殿下先發製人,臣父與臣既有罪之實名,為殿下犧牲,也在所不辭。”
“臣之舉,是為殿下,為梁家,更是為臣能夠問心無愧。”他跪伏下來,又向著聶景遲夫妻二人行了個大禮。
在旁一直緘默著的沈餘嬌歎了口氣,開口道“梁侍禦願為兗州百姓之公道犧牲其父、犧牲自我之前途,實乃大義。”
她轉頭看向目光驚愕的聶景遲,“殿下,梁侍禦說得對,朝堂之上,若要叫眾人信服,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行動。此番若是將此事上報朝廷、公諸於眾,便是舍小情而顧大局。”
沈餘嬌將手輕輕覆在那遝紙箋上“在文武眾臣眼中,這便是殿下的能力與決心。加上先前瑞王、瑞王妃二人之死,殿下做了許多,宮中上下亦都看在眼裡。至於最後該站在哪頭,眾人自有評判。”
聶景遲抬起小臂,深深將麵容掩入衣袖之中。書房裡頃刻陷入死寂。
“……好。”
翌日。
朝堂之上,聶景遲將事件連帶著秦英帶回的證據展示出來的那一刻,眾人皆驚,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著。端坐在座上的聶景琛雖麵無波瀾,袖中藏著的雙手卻早已緊握得幾乎將指甲嵌進了血肉裡。他那雙鳳眼直直對上聶景遲正氣凜然的眼睛,那張與他有幾分神似的他的胞弟的麵容,已完全叫他覺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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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梁大人確有犯罪之實,但在經由梁侍禦親自徹查並將這些罪證交由本王之前,他還收到了一封來自梁大人的急信,有意要梁侍禦與本王疏離。本王不知,本王同梁侍禦清清白白多年至交,又為何忽然要斷絕來往?梁侍禦也好,太守梁大人也罷,說來說去,無非將矛頭指向梁家。”
“諸位皆知,梁家自前朝大瓊以來便受朝廷重用,直至如今依然以正直之家風享譽於全國。而如今梁常燁梁大人之罪,未嘗不是敗壞家風之舉,實該作為事例以示警醒。但……本王隻怕幕後之人,絕不單僅僅隻想針對梁家。”
聶景遲的目光緩緩移向高座之上的那人,神色裡多了幾分目不可察的凜冽。
二人之間,已全然形成劍拔弩張之勢。
回到東宮,怒不可遏的聶景琛徑直走到迎上來的柳凝煙麵前,狠狠掐住了她的玉頸。
“說!可是你走漏了風聲!”
“什麼?”柳凝煙麵露慌亂,瞪大了雙眼道,“奴家、奴家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
“裝傻?”他又使了點力,幾乎要將她從地麵拎起。
柳凝煙被聶景琛翻湧的怒氣所嚇,又因他手端的力而掐得不自覺流出淚來“殿下……太子殿下……”她拍著他的手腕,麵容已近蒼白。
聶景琛憤憤然鬆開了手,她渾身一軟,倒伏在地上。
“說,梁家的事,可是你告訴阿嬌的?”
“什麼?什麼梁家?”柳凝煙發絲淩亂地抬頭,口中依然喘著粗氣,“殿下,朝堂之事奴家真的一概不知啊殿下……”
他斜睨著癱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的柳凝煙,眉頭皺得更緊。
她似乎總是先他一步。
“沈餘嬌……”聶景琛低低地冷笑咒罵著,“阿嬌,你可真叫我傷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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