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端起酒杯,滿臉自信地說:“就連王保保的乾爹老察罕都敗在了老徐的手上,他一個小小的王保保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呢?”
湯和越說越興奮,最後乾脆舉起酒杯,大聲笑道:“老徐一出馬,那絕對是一個頂倆啊!”
朱元璋嘴角輕揚,微微一笑:“若是有朝一日,徐達不幸敗給王保保,那又當如何?”
湯和聲如洪鐘,高呼道:“絕無可能,斷無可能!”
朱元璋淡淡道:“咱是說萬一呢?”
湯和回答道:“老徐何許人也?乃是我軍中之神,自從老徐投軍以來,曆經大小數百戰,未嘗一敗。”
徐達在軍中的威望,猶如泰山之重,無人可與之比肩,而這威望,乃是徐達率領明軍屢戰屢勝所累積而成。
即便是一直對功高震主心存忌憚的朱元璋,在北伐之戰時,也不得不啟用徐達擔任明軍主帥。
因為朱元璋心知肚明,隻要徐達尚存人世,他便是明軍北伐主帥的不二人選。
朱元璋端起酒杯,凝視著杯中的美酒,心中卻思緒萬千。
他輕抿一口,讓那辛辣的酒液在喉嚨中燃燒,仿佛能驅散一些心頭的憂慮。
然而,這並沒有讓他的眉頭舒展,他依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悶聲說道:“但願吧。”
宴會上,二人推杯換盞,歡聲笑語不斷。
但朱元璋的心思顯然並不在這熱鬨的氛圍之中,他的目光不時落在遠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酒過三巡,朱元璋終於放下酒杯,緩緩開口道:“你認為晉王能否勝任征南大軍的主帥一職?”
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帶著一絲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湯和坐在一旁,聽到朱元璋的問題,先是微微一怔,然後迅速回過神來。
他微笑著搖了搖頭,輕聲回答道:“上位,這可不是我老湯信口胡謅!晉王爺的資曆,可比沐英那小子差遠了。”
朱元璋微微頷首,表示讚同,然後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緩聲道:“你所言甚是,棡兒年紀尚輕,閱曆不足,難以服眾。
若是真讓他擔任這主帥之職,恐怕下麵的兄弟們會心有不服啊。”
湯和聞聽此言,心中暗喜,趕忙附和道:“上位所言極是!”
說罷,他又連忙諂媚地誇讚道:“愛子如殺子,還是上位您英明啊!”
然而,朱元璋話鋒突然一轉,緊緊拉住湯和的手,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輕聲說道:“如此看來,這征南大軍的主帥一職,非你莫屬了啊。”
湯和聞言,如遭雷擊,瞬間酒醒,心中駭然,急忙抽回自己的雙手,惶恐地說道:“上位,這可萬萬使不得啊!老臣我實在是沒有這個能力啊!”
朱元璋見狀,卻不以為意,反而大笑起來,朗聲道:“咱說的話,便是聖旨,金口玉言,豈有收回之理?你若不答應,便是抗旨不尊,這可是大罪啊!”
湯和叫苦不迭,一邊拍著大腿,一邊苦著臉說道:“上位啊,老臣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了。
您看,前幾日我這老寒腿又犯了,連馬都騎不了,更彆提上陣殺敵了。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
朱元璋嘴角微揚,嗬嗬一笑:“有朱驢兒、李保兒、沐英他們在,咱還用不著你這把老骨頭上陣殺敵。”
“既然你不能騎馬,那咱就賜你一頂轎子,讓人抬著你這位征南將軍去貴州上任!”
聽到朱元璋心意已決,湯和頓感如墜冰窖,心中叫苦不迭。他深知朱元璋一旦決定的事情,就如同那鐵板釘釘一般,難以更改。
此刻的他,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然而,湯和並未就此放棄,他定了定神,硬著頭皮繼續為秦王求情道:“上位啊,您看這樣行不行?咱們現在趕緊打個商量,趁著邵學士還在起草聖旨的當口,您看能不能把那道旨意給收回來呢?”
湯和邊說邊觀察著朱元璋的臉色,見他毫無反應,便又趕忙補充道:“常言道,父子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啊!您可是秦王的親爹,就當是可憐可憐他,高抬一次貴手,把剛剛那道旨意給收回去吧。”
說罷,湯和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說。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繼續說道:“這樣吧,我去給秦王打下手,幫您盯著他,絕對不會讓他有任何機會再犯錯。您覺得這樣的安排如何呢?”
湯和心裡的那點小算盤,朱元璋又怎會不知?
他一眼就看穿了湯和的意圖,無非是想提前給自己找個墊背的。
反正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情,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去頂著。
“父子間,沒有隔夜仇?嗬——!”朱元璋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一般,緊接著他的臉色突然一沉,變得異常嚴肅,“咱跟這逆子從今天開始,可就勢不兩立了!”
一旁的湯和見狀,心中不禁納悶,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上位,說句實在話,您可彆嫌我老湯嘮叨啊。”
朱元璋微微皺眉,看了湯和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湯和頓了頓,接著道:“秦王不過是上了一道奏疏,您下旨派個欽差去駁斥他一頓不就行了嗎?犯不著把彆人從族譜上除名啊!”
朱元璋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從咱的手上盜走了五千多萬兩銀子,這個仇還不夠大嗎?”
聽到“五千多萬兩銀子”這個數字,湯和驚愕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多少?”
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霍然站起身來,怒不可遏地吼道:“五千多萬兩銀子!”
當聽到朱元璋口中說出的那個天文數字時,湯和心中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
他恍然大悟,明白了朱元璋回來時為何會一臉苦大仇深。
五千多萬兩銀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它相當於大明朝將近二十年的賦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