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一個多月前,在貴陽城內的一處荒廢宅院裡,一條幽暗的地道延伸至地下深處。
在地道的儘頭,我們的男主角朱樉正站在那裡,他的身上還暫時掛著秦王的名號。
朱樉的身旁,劉璟滿臉緊張地蜷縮在他的身後。
劉璟的目光緊盯著前方,那裡簇擁著一群乞丐,他們都身著破舊的衣裳,身上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這些乞丐們的麵容憔悴,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殘疾,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在秦王朱樉的一番忽悠之下,他們的臉上竟然洋溢著昂揚的鬥誌,仿佛這些乞丐原本就是秦王麾下的一群死士,而且還是最精銳的那一批。
每個人的麵龐都如出一轍地呈現出一種淡漠生死、視死如歸的神情。
這種場麵,令劉璟的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他終於恍然大悟,秦王真正的過人之處並非他那淩厲的拳腳功夫,而是他那張能言善辯、口吐蓮花的嘴,竟然能夠將一個正常人說得暈頭轉向,甚至讓人瘸腿。
也許是察覺到了劉璟內心的恐懼,朱樉突然轉過頭來,衝著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兩排潔白如雪的牙齒。
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意味,仿佛他已經看透了劉璟的心思。
“小劉啊,你可要瞧仔細嘍。
待會兒,本王給你展示一下,什麼所謂的驕兵悍將,統統都是狗屁!隻有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這才是至理名言呢!”
朱樉邊說邊高高舉起了一枚“盾牌”,不過,確切地說,那應該是一扇從門上拆下來的門板。
秦王腦子裡不時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這讓劉璟這個初來乍到的謀士有些摸不著頭腦,完全猜不透他的真正意圖。
於是,劉璟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躲在朱樉的身後,戰戰兢兢地問道:“大……大王,曹國公和黔國公,他們……他們難道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嗎?”
朱樉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笑容,輕聲說道:“確實是我們這邊的人,但那兩個老家夥,仗著自己比我早出生幾年,資曆比我高,雖然表麵上對我還算恭敬,可我心裡清楚,他們其實並不服氣。”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所以呢,今天正好逮到個機會,把他們倆綁一塊兒,非得打到他們滿地找牙,心服口服不可。”
劉璟聽後,心中有些好奇,不禁追問道:“那前任大都督呢?”
對於劉璟而言,朱姓乃是國姓,自然不能直接稱呼其姓氏。就像秦王,在官方文書上的正式稱呼便是秦王樉。
而朱文正雖然被關進了大牢,但皇帝並未下旨剝奪他的宗室身份,他的兒子依舊是靖江王朱守謙。
因此,劉璟不敢直呼其名,隻能以其先前的官職相稱,以表敬意。
朱樉見狀,嗬嗬一笑,不以為然地回答道:“朱文正啊,他本來可以安安穩穩地在家享清福,可誰讓他那個兒子鐵柱一點兒都不孝順呢!”
說到這裡,朱樉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幾分,似乎對朱文正的處境頗為幸災樂禍,“他如今除了抱緊我的大腿,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
聽完秦王的話,劉璟恍然大悟,原來秦王之所以會突然對曹國公李文忠和黔國公沐英發難,原因竟然如此簡單。
說白了,朱文正已經彆無選擇,隻能依附於秦王;而李文忠和沐英卻還有其他的選擇,可以跳槽到其他勢力。
然而,有一點卻讓劉璟一直困惑不已,他心中的疑問如鯁在喉,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曹國公之子與大王您可是您的至交好友,情同手足啊!
而且他的孫女將來可是世子妃呢。
大王您為何還要如此針對他呢?”
秦王朱樉聽到劉璟的問題後,先是發出了一陣爽朗的大笑,那笑聲在空曠的地道中回蕩,仿佛要將頭頂上的石壁都震塌了一般。
笑罷,他才緩緩收起笑容,一臉戲謔地看著劉璟,回答道:“自古以來,姻親關係又怎麼能靠得住呢?若是姻親關係真能靠得住,那老母豬都能上樹啦!”
朱樉的話語雖然粗俗,但卻道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的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劉璟那張略顯青澀的臉龐上,似笑非笑地繼續問道:“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漢朝的那些外戚,如果不是因為有高官厚祿和爵位賞賜,他們還會對老劉家忠心耿耿、儘心儘力地賣命吧?”
說到這裡,朱樉的臉色變得十分嚴肅,他鄭重地說道:“你可彆小看沐英這個人,彆看他平時性格沉悶,不怎麼愛說話,但孤對他可是了解得很呢。他骨子裡的傲氣,其實一點都不比李文忠少。”
接著,朱樉繼續解釋道:“我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我不想將來把他當成一個夜壺,用完了就隨手扔掉。
所以,我必須要讓他徹底地心悅誠服,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誰的拳頭才是最大的。”
劉璟聽了朱樉的話,仔細思考了一番,覺得秦王的話雖然說得有些粗俗,但其中的道理卻並不粗俗。
他想到了漢朝時期,皇帝與外戚之間的關係,那可不僅僅是單純的利益關係啊。
比如說漢文帝的舅舅薄昭和漢武帝的舅舅田蚡,這兩位親舅舅對於老劉家的皇帝來說,不就如同夜壺一般嗎?
需要的時候就拿起來用一用,一旦沒有了用處,就會毫不猶豫地被扔掉。
劉璟現在大概能夠理解秦王的想法了,那就是通過武力的方式,來一場硬碰硬的較量,讓曹國公和黔國公都清楚地認識到,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至於朱文正,他除了選擇跟著秦王一路走到黑之外,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在地道的另一頭,一片漆黑之中,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輕微的、仿佛老鼠在啃噬木頭般的聲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地道裡顯得格外突兀,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朱樉耳朵一動,立刻察覺到了這異常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