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朱樉轉頭看向沐英,問道:“文英哥,你對老傅這個人最為了解,你覺得他說的這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沐英聽了朱樉的問題,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抬起頭來,說道:“我覺得老傅應該說的全都是真話。
畢竟他本來就是降將出身,如果他在自己的履曆上造假,一旦被揭穿,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所以,我想他應該沒有那個必要去冒這個險。”
李文忠對於沐英的觀點持有不同看法,他認為:“所謂假話的最高境界,其實就是九分真,僅有一分假。
儘管有許多當事人依然健在,但誰又能確保老傅沒有隱瞞最為關鍵的信息呢?”
接著,李文忠進一步分析道:“畢竟劉福通和韓林兒那件事,可是老頭子心中難以拔除的一根刺啊!
以老傅那種謹小慎微的性格,我敢斷言他對阿樉,絕對沒有將所有實情和盤托出。”
要論起編造謊話的本事,李文忠絕對稱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若不是朱樉多長了個心眼,恐怕早就被李文忠這隻老狐狸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眼見李文忠說得頭頭是道,朱樉突然陰陽怪氣地反問:“那麼,你跟我所說的話,難道就都是真話嗎?”
李文忠的身體猛地一僵,顯然被朱樉的問題給問住了。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指天發誓道:“蒼天在上,我對阿樉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真心話,絕無半句虛言。
若有半句假話,就讓我李保兒遭受天打雷劈之刑!”
李文忠剛剛發完毒誓,朱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目光落在李文忠身上,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
朱樉輕笑一聲,開口問道:“那你倒是給我講講,二丫頭的妻子袁氏,究竟是哪一家的閨女啊?”
他的聲音不大,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李文忠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尷尬,他的嘴唇微微顫動著,卻遲遲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讓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過了好一會兒,李文忠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他像是認命一般,自暴自棄地說道:“是都督袁洪之女。”
話音未落,一旁的沐英臉色猛地一沉,他的眼睛瞪得渾圓,滿臉怒容。
緊接著,他像被點燃的火藥桶一樣,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李文忠破口大罵:“狗日的李保兒,你這小子藏得可真夠深的啊!
老子一直就納悶,二丫頭結婚的時候,嫡長子接親這麼大的事兒,你們老李家怎麼連個酒席都不大擺一下?”
沐英越說越氣,他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著,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原來你這小子玩了一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把戲啊!
把老部下的女兒變成了自己的兒媳婦,還跟我說那袁氏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
你這不是明擺著在瞞著我嗎?”
麵對沐英的質問,李文忠自知理虧,他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著頭,不敢與沐英對視,隻是在一旁默默地站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樉嘴角掛著一抹戲謔的笑,輕聲說道:“袁洪的女兒嫁給了二丫頭,這袁家次子又跟老四的長女訂婚了,如此說來,二丫頭的小舅子袁容豈不是得尊稱老四一聲嶽父大人啦?”
沐英聽著這錯綜複雜、令人咋舌的親戚關係,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他不禁喃喃自語道:“且容我好好理一理,這二丫頭按輩分得叫老四一聲四表叔,可誰能料到,這二丫頭的小舅子袁容竟然還是老四的乘龍快婿呢!而老四跟你又是平輩……”
話至此處,沐英突然嘿嘿一笑,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接著說道:“那麼問題可就來了,這二丫頭到底該如何稱呼你呢?是該叫你一聲爹呢?還是該叫你一聲大表叔呢?”
沐英的話音剛落,便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文忠,隻見李文忠此時也是一臉茫然,顯然被老李家這混亂的親戚關係給繞暈了。
沐英見狀,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他哈哈笑道:“哈哈,差點把你給忘了!”
朱樉滿臉狐疑地嘟囔著:“竟然還有我的事情?”一旁的沐英嘴角掛著一絲戲謔的笑容,慢悠悠地解釋道:“你家大公子高熾和二丫頭的女兒已經定下了親事,而你和李保兒又是同一輩分。那麼問題就來了,等到將來,你的孫子降生人世,到底應該如何稱呼李保兒呢?是太姥爺呢,還是姥爺呢?”
朱樉聽完這番話,突然間愣住了。
他和李文忠一樣,從來都沒有深思過這種關於長輩稱呼的問題。
然而,與李文忠不同的是,朱樉的臉皮簡直比城牆還要厚實幾分。
他甚至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便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咱們老朱家往上數三代可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啊!
孩子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唄,那些個繁文縟節,咱們這些莊戶人家才不會去計較呢!”
原本滿心期待能夠看到朱樉和李文忠因為這個問題而窘迫不堪、出儘洋相的沐英,聽到如此厚顏無恥的回答後,頓時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你這家夥簡直就是不要臉到了極點啊!算你厲害,算你贏了!”
麵對沐英的斥責,朱樉不僅沒有絲毫的羞愧之色,反而嘿嘿一笑,露出了一臉得意洋洋的神情,說道:“多謝誇獎啦!咱們莊稼人除了會種地,也沒啥其他的本事,就是講究個實實在在!”
沐英實在是懶得去理睬像朱樉這樣臉皮厚到如此程度的人,他直接轉頭看向李文忠,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老傅他是故意不跟阿樉講真話的咯?”
沐英一臉鬱悶,他接著說了下去:“那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又是圖個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