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以軍事製度來管理百姓並非元朝的首創。
早在商鞅變法時期,秦國就已經開始采用嚴刑酷法來約束百姓,使得國內的百姓隻知道辛勤耕種和奮勇作戰,而對享樂之事,敬而遠之。
這樣的戰時體係若是長期施行下去,必然要麵臨製度僵化的弊端,軍官的身份世襲,缺乏流動性,會讓軍隊整體的戰鬥力下降。
軍隊長期駐防地方,卻與地方的體係相互脫離,缺乏有效的管控措施。
如此一來,衛所內部必然會逐漸滋生出各種貪腐現象。而在衛所之中,土地無疑是最為重要的財富資源。
如果世襲的軍官們開始貪汙腐敗,那麼他們必然會利用職權兼並土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土地兼並之風將會愈演愈烈,導致大量的軍戶被迫逃亡。
軍戶的逃亡不僅會使得兵員出現嚴重的缺額,而且還會引發吃空餉的問題,這兩者都將成為常態。
長此以往,維係大明王朝統治基礎的衛所製度必然會逐漸崩壞,最終徹底消亡。
一旦衛所製度崩潰,大明朝將麵臨一個艱難的抉擇,那就是不得不重新啟用玄宗天寶年間的募兵製。
然而,募兵製雖然能夠在短期內迅速提升軍隊的戰鬥力,但它並非毫無弊端。
這一舉措無疑會給朝廷帶來巨大的財政壓力,因為招募和維持一支龐大的軍隊需要耗費大量的資金。
更為嚴重的是,將領們可能會趁機招募私兵,從而形成將門世家。
長此以往,這些將門世家一旦懷有異心,就有可能引發軍閥割據的局麵,這無疑會動搖整個王朝的根基……”
讀到此處,劉璟驀然倒吸一口涼氣,仿佛一束天光劈開迷霧,直照心底,先前種種困惑霎時間豁然開朗。
他不由撫卷長歎:“難怪大王常說,人類從曆史中獲得的唯一教訓,便是人類從不吸取任何教訓。
此言真乃至理!
正如杜牧所言:‘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千古循環,莫不如是!”
劉璟情不自禁一拍大腿,慨然道:“古人誠不欺我!曆代王朝興衰更迭,果然皆是一場輪回。
天下蒼生來來往往,世事更迭周而複始,卻終究逃不出這個命運的怪圈!”
他胸中激蕩,文思泉湧,正欲即興賦詩一首以抒懷,卻聽得門前風鈴清脆作響——有客到訪。
鈴聲急促,劉璟當即收斂心神,鄭重地將手中書冊合起,收回抽屜深處。
方才的萬丈豪情,頃刻間儘數斂於心底。
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如炬地凝視著門外,沉聲道:“門外的人,究竟是誰?”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透露出一種威嚴。
門外的人似乎被這一問給鎮住了,稍作停頓後,才回過神來,趕忙回應道:“劉祭酒,卑職乃是秦王的侍從賽哈智。
大王有令,說有十萬火急之事需要與您即刻商議。”
劉璟心中一緊,他深知秦王朱樉的性格,若非大事,絕不會如此匆忙。
而且,他與其他人有所不同,如今的他在名義上已經是一個被銷戶的“死人”。
秦王就算再怎麼膽大妄為,也絕不敢公然給他這個黑戶任命一個朝廷正式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