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靜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下意識驚呼出聲:“爸!”
在她心裡,父親章同亮的形象是偉岸而又高大的。這些年他扛著所有壓力和親戚間的流言蜚語,想儘一切辦法籌錢為她治病。
一個扛過大風大浪飽經社會滄桑的中年男人,就這樣輕易在一個年輕女孩兒麵前跪下了?!
眼前的畫麵太過突然,可不待章曉靜反應過來,她那一向溫言寡語的母親竟也跟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一刻她徹底啞了聲,目光呆滯的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如果不是欠下了無法償還的債,誰會這般卑躬屈膝。
這個債欠的具體有多大,章曉靜已經無法思考。
沈舒冷笑,她垂眸漫不經心的看著章同亮夫妻兩人,清透的眸中閃爍著寒芒。
在鄭市Kepler服裝廠再次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敏銳的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當私家偵探查出章曉靜在美國治病後,她徹底坐實了心中的猜想。
黎明會亞德裡恩那一派係,為了占據Z國服裝市場份額,將事業正蒸蒸日上的CCi視為首要打擊目標。
他們的切入點就是章同亮,第一批出問題被質監局抓到送去檢測的樣衣就是出自他之手。
鋪天蓋地的炒作,同行的打壓,源源不斷的法律傳票,一切都來的太快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誰也沒想到,一座大廈崩塌的原來這麼輕易。脆弱的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有了缺口和裂紋,隻要稍稍用力就能讓它分崩離析。
年幼時,她坐在父親沈國軍的肩膀上,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產業園工廠,聽著他許諾的美好未來。
“我們家小舒生來就是要享福做小公主的,長大以後爸爸還會送你出國留學讀書,看到更大更寬闊的世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你喜歡!”
年少時,她看著被貼了封條的彆墅大門,人生命運就此發生了轉折。
“閨女,爸食言了。以後……我們要離開京城回旗縣生活了。”
沈舒閉了閉眼,心臟抽疼的難受,不願再回想起上一世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
“章同亮,你應該清楚當年如果不是我爸媽心軟重用你,你女兒早就死在了十幾年前。”
“可你是怎麼回報他們的?你就算跪在這兒十天十夜,也永遠償還不清你欠下的債!”
“剛破產最艱難的時候,我爸媽還念著你的難處,攢了一筆給章曉靜的醫藥費!如果我今天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裝模作樣一輩子!”
這活脫脫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沈舒語調冷的駭人,字裡行間強勢而又咄咄逼人。
她沒再遮掩自己,那眉宇間的深沉與久居上位的氣場,與她的年齡和外表極為不符,但卻為她雜糅出了一種獨有的氣質和魅力。
章同亮哆嗦著,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個氣勢極為壓人的女孩兒和他印象中那個天真爛漫的大小姐聯係在一起。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利刃直戳他的心窩。那些被深掩埋在心底的肮臟被剖開暴露在空氣中。
“當年我們也是走投無路了,曉靜的病情突然急轉直下,需要更多的錢去治療,我才受了那些人的蠱惑,調換了那批樣衣。”
“我以為最多影響那個季度的銷量,根本想不到會釀成這麼大的禍事!”
“是我對不起沈家!對不起CCi!曉靜和她媽媽都是無辜的,你們要報複就朝我來,彆殃及她們……”
章同亮顫抖著嗓音,說罷就要彎下腰磕頭。
他知道,沈舒如果沒有絕對的底氣和實力,絕不可能會主動找上門。
就是不知道,黎明會那邊的人會不會看在自己曾經為他們做事的份兒上,來幫忙對付沈舒。
可他哪會知道,亞德裡恩那一派係的人,現在隻要一聽到沈舒的名字,就會害怕的產生應激反應。
章曉靜不顧疼痛,一把扯下手上的輸液針,蒼白著臉從病床上下來將父母死死護在身後。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她再蠢也該知道沈舒的身份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所有責任我背!你不要為難他們!”
沈舒神情淡漠的看著她,似有若無的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