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照在遲書額角的絨發上,那是一種極其悲涼的光暈,就像是若乾年後,老舊照片裡的模糊樣子。
他忽的低頭,將餘溫抱在懷裡,濕漉漉的臉頰埋在她的肩頭,他很重的,幾乎要將她瘦弱的身體壓垮,有種扛了兩袋水泥的感覺。
“怎麼了?遲書!”餘溫眯了眯眼睛,手繼續撥弄著他的後腦勺上的頭發,短短的很紮手。
“他在黃姐家裡欺負你了?”遲書的聲音是隔著她的肉傳出來的,她清晰的感受到肩膀的顫抖。
“沒做什麼,他發瘋親了我一下,我給了他一巴掌,也沒算吃虧,畢竟他那張金貴的臉上,沒受過這種苦。”餘溫實在是支撐不住他身上的重量,身板垮了下去,他順手扶住了她的腰。
剛才在成荀之汙穢的言語中,他反應過來,盛聞正在一步步的下著棋,再離間兩個人的關係,甚至成荀之被利用了都渾然不知。
遲書不信任何人,隻相信自己,而餘溫就是融入他骨血的另一個自己。
兩個滿身血汙的人,偏生有著最乾淨的愛。
“餘溫,等我這部電影結束,咱們就隱姓埋名,去找一個不知名的小縣城,每天數著日出日落。”他的眼底已經沒有了當初剛畢業時候的闖勁兒,他的路走的太過順暢了,年紀輕輕就得到了彆人一生所求。
“你舍得?”餘溫漆黑的眼珠盯著他,
“我爸年輕時候拍的電影拿過大獎的,我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電影不過是資本砸出來的垃圾,當初拿的那些獎成了笑話,我大概也快要走那條路了,這次電影賺的錢,夠咱們以後衣食無憂了,你不是喜歡花店嗎?再開一個。”
“那你呢?”明明不怎麼熱,餘溫的鼻翼上還是滲出了些許的汗,或許是被他剛才抱的太緊了。
“去當攝像,扛著攝像機去拍婚禮的那種。”遲書伸手比劃著,他又覺得很有意思的大笑起來,露出下排沒那麼整齊的牙齒。
“好啊。”餘溫認了真,故意開玩笑,“等我結婚了一定會照顧你生意,也不知有沒有榮幸。”
遲書一屁股坐在院子裡的台階上,大長腿無處安放,黑色的休閒褲上蹭了很多的灰,他抬起瀲灩的眸,“真不巧,那天我正好結婚。”
兩個人說完都覺得對方幼稚。
“餘京南一直追著他親姐姐的事情不放,我今天聽到盛聞也要叫人去查。”餘溫也不管台階臟不臟的,坐在他的身邊,隨手撿了個樹枝,在地上畫著遲書的臉,“我怕他查到穀沉那裡,萬一他說出真相呢?”
“他不敢。”遲書鄙夷一笑,鼻腔中發出嗤聲,“他父親做老師的,做了很齷齪的事情,連同著他也會被牽連到身敗名裂,我手裡有證據,他知道的,再說那個女人的屍體早就被吞如魚腹了,永遠找不回來,就沒有直接證據。”
餘溫懸著的心稍微放了些下來,“那個混蛋,也該從牢裡放出來了吧,他一定會去找盛聞的。”
“可是他姐姐已經死於車禍了,嚴簌也不在了,誰會一直追查下去?”遲書看著她在地上畫著的臉,樹枝最後停留在下巴上,一顆很深的痣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