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似乎以為自己在做夢,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猝不及防同阿佩對視,但僅一瞬,阿佩便移開了視線,就好似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這一夜順當過了去,大公子有重新忙了起來,朝中的事文盈不懂,但她能感覺出來,有時候在府上一走一過,遇到旁的丫鬟亦或者小廝,待自己都更熱絡些,一口一個姐姐叫個不停。
文盈大抵能想到,大公子在朝中即便是沒升官,也定然是得了陛下青眼,否則這討好的風哪裡會吹刮到她身上來。
隻是偶有一日,文盈在府上無可避免地遇上了二公子,他披著雪白的大裳站在涼亭裡,可那涼亭卻是她的必經之路,她隻能過去躬身施了禮。
二公子側眸看了她一眼,麵上倒是沒什麼太多神色,隻是仍舊用著熟稔的語氣開口:“這是出府了?”
文盈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二公子卻不知是怎麼了,起了些念舊的心思:“從前你在母親身邊伺候,雖不能常出府,但畢竟乾的是內院的差事,如今竟連采買這種活都要淪放在你身上。”
文盈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似是覺得不能出府才是好事。
她抿了抿唇,隻是淡淡回了一句:“勞二公子關心了。”
陸從璟看著她手中的菜籃子:“不過待過了年,你應當也不必乾這些差事,大哥已經提了分府的事,日後日子過起來,你便也可久居於內院,免得還要被迫拋頭露麵出門去。”
時間越久,文盈越覺得麵前的二公子同自己記憶之中的人,有很大的出處。
他分明飽讀聖賢書,有時卻叫她覺得迂腐的可怕,分明人還是那個人,還是會對她笑,用最是溫柔和煦的語調同她說話,但卻沒有了當初那種叫她忍不住仰望的念頭。
文盈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將自己的頭低垂了下來,也不想同他多說什麼:“二公子所言極是。”
二公子卻好似被噎了一句般,沉默半響才開口:“文盈,你何時同我這樣生分了?”
“公子,您彆這麼說。”
文盈因他這話嚇的稍稍後退了一步:“奴婢如今已是大公子院裡的人,身份不同,也不該同公子您走的太近才是。”
陸從璟眉心動了動,似有含著些失望的情緒:“文盈,你在母親身邊伺候十餘年,可跟了大哥才不過幾月,怎得便將從前的恩情忘的一乾二淨。”
文盈咬了咬唇,還是沒說話。
她沉默慣了,即便是心裡再不舒服,再不喜歡,也少有明著去反駁的時候。
她並不覺得夫人給過她什麼恩情,她是府裡的家生奴婢,她伺候夫人,夫人發給她銀錢,她自認為自己也不欠夫人什麼的,夫人又哪裡給過她什麼恩情。
想到這,文盈稍稍側眸,透過二公子看向他身後的那條小路。
她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就走,會不會給大公子添麻煩。
隻是她這念頭剛起來,還未等如何,二公子便挪動了一下腳步,重新將她的視線遮擋了起來:“文盈,你即便是不念母親的恩,也該記掛著大哥些,大哥同母親積怨多年,以至家中不睦,你若是心中有大哥,合該為大哥分擔些才是。”
文盈聽得有些迷糊了起來,她抬頭看著二公子,下意識覺得他話中似乎有什麼深意。
她呼吸稍稍有些不穩起來,將二公子麵上表情一瞬不差地收入眼中,靜靜等待著他的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