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晉王猛地起身,走至地圖前。
中山、晉州、洛陵、北境……指尖在這些地名上緩緩遊移,最終落在“江南”二字上,眼神凝重。
“既然南線試探失敗,那便從東麵調棋。如今,進入了我晉州,那就彆想活著出去!”
“傳令下去。”他回頭看向侍衛。
“東境陳望已在等命。讓他假借‘征剿逃匪’之名,調軍兩萬,自吳江渡河北上,擇機備戰。”
“再傳書信一封,送至康王府,讓他彆再蹲著了。衛清挽雖狠,但若我等能拿下大局,那中山王再厲害,也插翅難飛。”
“是!”
“還有……”晉王頓了頓,目光微沉,“宮中那邊,盯緊‘那孩子’的行蹤——他,是關鍵。”
“屬下明白。”
侍衛領命退去。
殿中重歸寂靜,晉王緩緩走回案前,拈起一張泛黃舊信,信紙上是幾年前衛清挽與威脅自己老爹的來信。
自己這晉王府,曾經可沒少在這位巾幗女將身上吃虧。
他望著那端秀字跡,冷笑道:
“你終究,太鋒利了些。”
“這一次,我輸給了你。”
“但下一局,不會再有僥幸。”
“希望你不要再不識抬舉,對付一個孩子,我可真不想調集軍馬啊!”
說罷,他抬手將那信紙投入火盆,火光映在他臉上,如吞人魔焰般詭異。
風吹過殿外庭樹,葉影搖曳,似在低語。
夜深人靜,晉王府的燈火依舊亮著。
書房之內,一盞老舊的銅燈在昏黃中搖曳。窗外風聲陣陣,偶爾夾雜著幾聲鴉啼,宛如遠山戰鼓未歇的餘音。
晉王蕭晉斜倚在書案前,手中把玩著那枚通體烏黑、刻有“晉”字的玉佩,眉眼陰沉,唇角卻帶著一絲冷笑。
他重新坐回椅中,指節有節奏地叩擊案幾。
“既然這局,咱們下不過她,倒不如,換個玩法。”
“信服。”
“屬下在。”
“把人叫進來,備筆墨紙硯,本王要親筆寫一封信。”
“傳給中山王。”
信服一驚:“王爺是想——”
“我與他,”蕭晉目光微眯,寒光乍現,“見上一麵。”
“此番落子,便讓他自己選一條路走。若是他真心想置身事外,那就讓他親口說出來。”
信服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若是中山王拒不回應……”
“那就等。”蕭晉輕聲道,“本王自有後招。”
信服應聲退下。
片刻後,侍人捧上筆墨紙硯,肅立於案幾前。
晉王伸出手,取過狼毫,蘸墨而書。
他一筆一劃,凝神聚氣,筆走龍蛇,卻又字字如刀。
整封信不過百餘字,字裡行間卻殺機暗藏。
寫罷,他冷笑一聲,將信卷起,用王印封蠟蓋章,遞給一旁侍人。
“將信送至中山王手中。”
“是。”
一炷香之後,密令傳出,數十騎悄然離府,信函在夜色中,朝中山王府而去……
……
晉州以南,中山府地。
黃昏時分,天邊落霞如火,餘光灑落在王府重重殿宇之間,為這座古老的府邸染上一層溫柔金光。
白鷺飛掠天際,鐘聲遠遠傳來,像是在敲打著那不動如山的王者心弦。
中山王府後院涼亭內,一局殘棋擺在石案上,黑白棋子交錯間,仿佛勾勒出天下的風雲沉浮。
亭中,中山王蕭業負手而立,身披玄袍,眉眼不動,眸光卻深不見底。
馮忠小步快走而來,眉宇間仍帶著幾分驚異:“王爺,晉王那邊,消息傳回來了。”
蕭業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問了一句:“偽中山王的事情,傳過去了?”
“回稟王爺,早在三日前就傳過去了。如今看來,晉王已得知南原鎮全軍覆滅之事。”
馮忠神情凝重,“死士儘失、布局落空,以晉王那性子,怕是氣得七竅生煙。”
蕭業聽罷,終於轉過身來,淡淡一笑,那笑容如江水一線,看似波瀾不驚,卻藏著萬千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