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過的酬勞,我依舊奉上,甚至加倍!”
“我晉王雖不是仁慈之人,卻向來惜才。”
“你這樣的人物,不該枉死在這場注定失敗的賭局中。”
“聽我的——退一步,你還能得整個天下。”
他每一個字都斟酌許久,甚至壓下了怒火、忿意、忌憚,隻為留住此人。
他不想再節外生枝,不想這場原本唾手可得的勝利,出現任何變量!
隻要這人退了,這戰局……仍是他的!
隻可惜——
那人沒有退。
任直一——不,那黑衣人——依舊靜靜站在那裡,未曾挪步。
他緩緩抬起頭,麵具後的聲音終於響起:
“你說了很多。”
“可惜,都是廢話。”
他語氣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說……我是一個人。”
“可你沒說錯。”
“我一人,的確不能擋你十萬大軍。”
“但今夜,我不是為了贏你。”
“是為了——擋你。”
他一步踏前,黑袍獵獵,長劍垂地,殺意凜然。
“隻要我還站著。”
“你晉王的兵馬,就彆想越過此地一步!”
他的聲音不大,卻如暮鼓晨鐘,響徹山林!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擋?”
“我告訴你——”
“因為,有些人,值得。”
“有些命,不能死。”
“你不懂……不怪你。”
“你終究是那種——隻會權衡利弊,隻會操弄籌碼的人。”
“可惜,今夜的我,不是籌碼。”
“我是劍。”
“擋你——一劍!”
說罷,長劍再起!
“錚——!”
劍鳴響徹夜空,仿佛一聲狼嘯。
晉王身軀一震,臉色鐵青,猛地後退半步,終是壓不住怒意:
“瘋子!”
“你會後悔的!”
“全軍聽令——布陣!再發三輪箭雨,殺此人!”
“看他還能擋幾次!!”
黑夜沸騰。
風更冷,火更盛。
那黑影,卻仍如山,屹立不動。
箭雨傾瀉,破空呼嘯而至!
漫天利箭如蝗蟲過境,從四麵八方向著那道銀麵具的身影襲殺而來,夜色被箭光撕裂,空氣中充斥著令人心悸的殺機!
而任直一,卻隻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仿佛沉默的孤碑。
就在第一輪箭雨即將落下的刹那——
他動了!
長劍輕鳴,寒光乍現,宛如夜空中劃破的流星!
“鏘——鏘——鏘——!”
清脆的破響之音接連響起,每一道劍光都如銀虹掠影,精準無誤地挑飛一支利箭。
他沒有後退一步,也沒有回避,而是站在原地,以一敵萬,劍氣縱橫,在那密如雨幕的箭陣之下,竟無一箭能傷其毫毛!
第一波箭雨,儘數落空!
緊接著,呼嘯聲再起,晉王一揮手,早有準備的衝陣兵士如潮水般撲來!
“殺——!!”
殺聲震天,旌旗獵獵,十數支精銳小隊從四麵殺來,陣法排布嚴整,兵刃寒光直指任直一。
可下一刻,那些衝在最前排的兵士,還未近身,便隻覺眼前一花!
——人影一閃!
長劍劃出一道完美弧線,仿佛夜風中跳動的閃電,隻見寒光一抹,伴隨著幾聲悶哼,那些精銳如紙人般紛紛倒地,血花迸濺!
前鋒儘滅,僅剩數步之距!
“退——快退!!”
軍士驚慌失措,齊齊後撤!
晉王愣住了,死死盯著那道身影,拳頭握緊,麵上青筋暴起。
“你這麼做,到底為什麼?!”他嘶吼道,“他們到底許諾給了你什麼,讓你如此忠誠!”
任直一沒有立刻回應,隻是緩緩立劍在地,仿佛正在思索用什麼方式回應這份質問。
過了良久,他終於抬起頭,聲音依舊冷冽如冰:
“他們……什麼都沒有許諾我。”
“可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一句話出口,風聲驟停。
晉王臉色一變,眼中終於閃出一抹真正的疑惑,沉聲道:“哦?什麼理由?”
任直一低低一笑,那笑意中,似藏著一段無人知曉的天機。
“你既然已經猜到了,我不是任直一……”他一步步走來,劍指地麵,腳步鏗鏘,“那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是誰麼?”
這一句,仿佛驚雷!
晉王渾身一震,目光猛地落向那副銀白色麵具上。
“你……”他眯起眼,似想看穿麵具下的真容。
片刻之後,他眼中閃過一絲極為細微,卻難以掩飾的震驚!
那是……一種可能。
一種本不該存在的猜測!
“你……不可能是他!”
晉王聲音低啞,幾乎喃喃自語。
“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啊!!”
可眼前這人……無論是身形、劍法、神態、甚至是那股氣息,越來越像……
越來越像……
那個他無數次在噩夢中驚醒時看見的身影!
那個,本該已經死在比劍之約之中,死在秦玉京的劍下,再無歸途的男人!
他叫——
“蕭……”
話未出口,晉王猛然閉口,額角冷汗滑落!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嘴唇發顫,“就算你像……你也不可能是他!”
“他死了!他不可能還活著!”
“是你們設計的陷阱!你們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擾亂我軍士氣!”
他怒吼著,似在說服自己。
可心底,卻已然起了劇烈的震顫!
是了!
從最初的“任直一”,到奇怪地“太容易接觸”,再到對方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不同尋常的熟悉感!
這一切……就是局!
“這場局……是給我設的!”他咬牙低吼。
“你們……你們從一開始就把我當成了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