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博恐怕有他的顧慮,”汪精衛為這位忠心耿耿的追隨者分辨了一句,不過他卻不敢看陳璧君的臉色:“不過,宗武,與日本人接觸還是謹慎,撤軍問題一定要談清楚,時間,過程,這些都要談清楚,如果蔣先生要問,你要詳細告訴他,不可隱瞞。”
高宗武有點意外,他汪精衛,想從他臉上看出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可汪精衛臉上卻十分平靜,什麼也看不出來。陳璧君卻有些不滿:“管他乾什麼,他不是不讓他去了嗎。”
汪精衛耐心的解釋:“蔣介石畢竟是全國認同的國家領袖,而且對軍隊很有影響力,有他的支持,和談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汪精衛看著窗外,語氣沉痛的說:“你戰戰打下來,重慶就新添了多少寡婦,多少孤兒,家家辦喪事,這種悲劇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先生悲天憫人之心令人感動,我一定按照先生的囑托去辦。”高宗武深受感動:“請先生放心,過幾天我就去香港,繼續尋求和平。”
“你要記住,有一定必須明確,那就是撤軍,條約一旦達成,日本人就必須全部撤出長城以內,這個問題決不能含糊。”汪精衛語氣十分嚴肅,這個問題關係到他們行動的合法性,不能有絲毫差錯。
高宗武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忙連聲稱是。
等高宗武走後,陳璧君站起來,走到酒廚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感到胸口堵得慌,陳銘樞帶來的不快依舊縈繞在胸口。
“陳公博怎麼就不明白,這是多好的機會,抓住這個機會逼蔣介石下台。”陳璧君恨恨的說,這些年他們一直被蔣介石壓在下麵,這口氣憋得實在太久了,該出出了。
“不用太著急,日本人的下一步肯定是進攻武漢,等武漢失守後,人們就會明白,我們的主張是正確的,中國現在還沒能力與日本交戰。”汪精衛好整以暇的站起來抖抖身上的灰塵,他很有信心,中日之間的實力差距是明擺著的,誰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等武漢一失守,人們自然會明白他的主張是正確的。
“還等,還要等多久?”陳璧君忽然發脾氣了:“你沒看見陳真如都打到門上了,還要等多久?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上門羞辱我們?真當我們好欺負?要是他們能守住武漢呢?那個莊繼華這麼能打,日本人要想攻下武漢恐怕很難。”
汪精衛聞言淡淡一笑:“你放心吧,以我對蔣介石的了解,莊繼華恐怕很快就要調離五戰區了。”
“調離?”陳璧君有些驚訝的看著汪精衛,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對,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蔣介石這個人,況且,莊文革也犯了忌諱。”汪精衛走到陳璧君身邊,他知道妻子的心裡不好受,看著她疑惑的目光:“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個是功高震主,另一個是西南開發隊;你以為他把兒子放在重慶僅僅是想鍛煉他?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陳璧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錯,這兩條是莊繼華與蔣介石難以解開的結。
從試飛現場回來後,鄧演達和陳銘樞的興奮點依舊很高,兩人結伴到西南開發隊招待所鄧演達的住處,隨後又把嚴重李之龍找來聊天,沒想到,與李之龍一同來的居然還有蔣經國。兩人也不好說什麼,蔣經國很快看出來了,但他沒走還是穩穩的坐在那裡,與大家一起談論新飛機。
鄧演達的房間是開發隊新修的,在開發隊的外麵,一室一廳還帶個衛生間,原來的招待所成了乾部學校學生的宿舍,盧溝橋事變後,大批學校內遷,乾部學校的生源急劇上升,李之龍趁機擴大乾部學校的規模,原來的學生宿舍就不夠了,於是乾脆將招待所改為宿舍,而在開發隊外新修一個招待所。
“除了戰鬥機外,你們兜裡還有那些武器每拿出來?轟炸機能生產了嗎?”說完飛機後,鄧演達饒有興趣的問李之龍。
“文革的心很大,還有坦克和裝甲車。”李之龍笑笑後說,這兩年新工廠建了不少,可大都是原廠擴建,擴大生產規模,像江北城生產基地,主要生產輕武器和子彈,此外在榮昌,隆昌,墊江等地擴建的工廠都是生產機槍大炮,此外雲南貴州也在加班加點新建擴建工廠,雲南的鋼鐵廠已經投產,德國提供的坦克工廠卻停下來了,這家工廠建了大半,所有核心設備都安裝了,但就在這時,德國應日本人要求又停止提供設備,剩下的設備俞大維正組織人手攻關,而蘇俄提供的設備才到三分之一,這其中主要的還是西北的交通太不方便,而且盜匪很多,還有個新疆問題糾纏其中,所以設備到得很慢,但李之龍不擔心,盤尼西林和三極管還沒給他們,隻有把工廠建起來,這些東西才回給他們。
對這些情況,蔣經國是了解的,除了與劉湘他們的關係外,李之龍對他沒有隱瞞任何東西,此刻他也笑著補充說:“轟炸機目前正在研製,主要是技術過不了關,圖紙製造設備都有了,但核心的發動機,我們的製造工藝還不過關,這個沒有彆的辦法,隻有用時間來積累。兩位前輩,快則兩年,慢則三年,我們就能成批生產7轟炸機了。”
“文革,唉,”鄧演達重重歎口氣,不過這不是失望,而是讚賞、懊惱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說來,我們在外麵鬨了這麼久,可作的事情卻沒有他的一成,這十年,唉。”
見此情景,李之龍不好說什麼,他正拿眼看著陳銘樞,希望他能出來勸勸,沒想到蔣經國卻笑道:“先生不該如此想,當年的情況誰也說不清,不過條條道路通羅馬,我以為莊將軍所為正好證明,少談點主義,多作點實事的正確,我們投身革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讓老百姓過得更好嗎。”
“經國說得好,我們國民黨不是不可做為,重慶就明白了,”鄧演達想起這些天的考察,他略微平定下激動的心情,鄭重其事的說:“我以為重慶無論是經濟發展,社會組織,黨團組織,都可作我們國民黨的表率。我們國民黨隻有像這樣發展才有希望,才能實現三義。”
“在田,你們下一步打算做什麼?”陳銘樞卻扭頭問。
“下一步,”李之龍楞了下,莊繼華從來沒說過這個,他一天到晚忙個不停,根本沒空想這麼遠,想了想後說:“我們沒想這麼遠,現在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戰爭為目標,或許文革有想法,但他從來沒說過。”
陳銘樞這才感到這個問題有些唐突,應該問莊繼華,他才是這群人的核心,重慶目前的所有政略都是他擬定的,所有工作都是在他指導下進行的,沒有他的首肯,任何反正政策都執行不下去。
可蔣經國卻搖頭說:“就目前重慶的組織來說,很難指責什麼,不過我認為還是有不足,鴉片煙館、ji院娼寮,賭場林立,這些都是這個健康肌體上的毒瘤,必須加以鏟除,我以為下一步應該禁毒禁娼禁賭。”
李之龍和嚴重幾乎同時苦笑,他們與蔣經國談過這個問題,勸過他,現在動這些還不是時候,可蔣經國不知為什麼,堅決要鏟除這些,而他的主張在開發隊內部得到不少人支持。
“我看行,”鄧演達首先表示支持:“我也認為這是文革的一大失策,鴉片,毒害我民眾近百年,賭博娼寮,敗壞民眾道德,早就應該禁絕了。”
“鴉片的危害有目共睹,我聽說文革招兵,什麼樣的人都敢要,唯獨不收鴉片煙鬼,可他為什麼不在重慶禁煙呢?”陳銘樞不是不讚成蔣經國的主張,而是對莊繼華放任他們有些不解,本能的認為其中必有緣故。
“唉,其實,經國想作的,滕傑在五年前就提出過,前幾年藍衣社興旺時,鄧文儀在武漢禁賭禁毒,賀衷寒在南京查娼寮,滕傑就想在重慶也這樣,可文革把他壓下來了。再後來,長城抗戰之後,三青團興起,滕傑和我都提出禁毒,文革還是沒同意…..”
隨後,李之龍把重慶鴉片的來源,與川內各軍的關係向他們講清:“所以禁毒就要冒與川內各軍激化矛盾的風險,文革想了很久,還是不敢冒這樣的險,隻是把賦稅提升了五倍,至於其他的,文革壓根不想動。”
“為什麼?”陳銘樞更加納悶了:“難道他不想禁賭禁娼?”
“對,”嚴重苦笑著點點頭:“在這上麵,這小子就是個守財奴,以他的說法是,賭博是禁不住的,娼ji也是禁不了的,隻要有貧困在,隻要有希望不勞而獲的女人,就會有ji女,就會有娼寮。所以堵不如疏,先發展,解決民生問題,加強教育,提倡道德,ji女娼寮自然就減少了,然後再立法禁止。至於賭博,用不著禁,賭博也是一種行業,隻要管理得當就不會害民,反可解決部分民眾就業問題。”說到這裡,嚴重雙手一攤,麵露苦笑:“他還把美國內什麼州拿出來說事,說人家可以靠博彩發展經濟,我們也同樣可以,隻要管理跟上就行。”
“管理跟上,怎麼跟上?”陳銘樞納悶的問,莊繼華既然一手改變了重慶、四川,那他的意見誰不敢輕視,即便心中不同意,也想弄個明白。
“這我不知道,他沒說,說實話,我至今沒想明白。”嚴重一麵搖頭一麵卻拿目光詢問李之龍,開發隊中李之龍與莊繼華的關係最密切,如果誰知道,隻能是李之龍了。
不曾想,李之龍也搖搖頭:“我問過,他隻說目前條件不成熟,先讓他們發展,到時候自然水到渠成。”
“這個文革真是讓人難以琢磨,”陳銘樞說:“難道是發賭牌,就像澳門那樣?”
“我看,文革就是太小心了,”蔣經國直言道:“在田兄和嚴前輩受他的影響太深,他說什麼你們都相信。”
李之龍和嚴重相視苦笑,蔣經國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他們,現在特彆是李之龍,對莊繼華有種盲目的信任,基本上莊繼華怎麼說,他們就怎麼作,即便有異議,可隻要莊繼華一解釋,他們就會接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