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我的靈魂被禁錮在無數鎖鏈之下,掩埋在無儘的黑夜中,冰冷的泥濘中,你還會來救我嗎;如果你的靈魂......罷了,你的靈魂不屬於這裡,但你終究還是來到了冰冷的地方,明明做錯事情的人不是你,如果那一天,我擊敗父王,你還會出現在我身邊,陪我畫完我們的家嗎欣特萊雅”
阿波菲斯緩緩行走在長達數十米的台階上,接受著國民的注視和祈禱。
在他們眼中,阿波菲斯是神明,他們幾乎不會有機會見到他本人。
燈光很是耀眼,讓阿波菲斯感覺到不適,他明明什麼都看不見,缺能感受到比這一片黑暗複雜萬倍的事物和情感,這是讓他費解的。
他的瞳孔裡沒有一絲光亮。
但卻能感覺到有光亮在身前。
“四百年了,欣特萊雅,終於有第二道光芒降臨了,這次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一定會......該下地獄的人是達比斯汀,是他才對!”
想著這些的阿波菲斯,微微皺起了眉頭,又迅速地放鬆開了。
“你能看見那道光吧,欣特萊雅,向他求救吧,欣特萊雅。
‘世界’允許力量外露,即‘正矢’,卻不允許力量內含,即‘逆矢’,艾克拉維尼,體內所綻放出的‘逆矢’,是救贖靈魂的極意。
他會救你出來的,相信他吧,我的欣特萊雅。”
腳尖觸及粗糙的地表,阿波菲斯一身白色大褂包裹住全身,那一頭漸變的深藍色,是區彆於他人最顯眼的特征,因為過度接觸暗元素,致使頭發逐漸由藍色向著黑色過度。
但一切的一切,最初的最初,並不是如今這樣的。
艾克感覺到一股氣息在靠近,明明是象征黑暗的“劍”,明明是黑暗國度的皇帝,卻無法傳遞出威嚴。
這樣的人,怎麼會讓人感到害怕呢。
這樣的人,又怎麼能讓一些人臣服呢
阿波菲斯身上的矛盾太多了。
“祝賀你,艾克。”
艾克彎腰接過阿波菲斯遞來的獎牌和花束。
“我家有個孩子叫蒂亞,說起來,她和你真的很像呢。”
他一時感到手足無措。
不僅僅是麵對長相如此奇特但又如此溫柔的君王,而且麵對如此讓人難堪的搭話,艾克找不到言辭來回複,但阿波菲斯似乎懂得這些,故意不讓艾克陷入尷尬的境地。
“有機會的話,希望還能見你一麵呢。”
說完這句話,他則是以頭轉向瑪修。
“願你將失敗,化作不斷前進的動力,瑪修柯麗琳。”
“謝您叮囑。”
現場的嘈雜早已逼得艾克意識恍惚,對身邊的感知力越來越弱。
但永恒不變的,是阿波菲斯那張深情的笑臉。
就像藏著無邊無際的搖籃曲,不開口,也能歌唱給身畔之人。
【二】
“您醒了。”
“你是......”
明晃晃的房間內,坐著一位艾克不認識的女人,他依稀記得,當初他在賽場上,靠著最後一點意識走到了出口,倒在了某個人的懷裡。
雖然沒能記住她的臉,但那個人的脖子上有嵌著紫色寶石的項鏈,就和身前的女人一模一樣。
看來有些麻煩。
“抱歉,還沒來得及做自我介紹,我是忒提亞可可利亞,稱呼我為忒提亞就行。”
“忒提亞......”
艾克摸著疼痛不已的腦袋起身。
“你是阿波菲斯的輔佐官之一吧。”
“正是。”
“那看來我沒記錯。”
“能被您所記住,是我的榮幸,對吧,‘姆喬爾尼爾’大人”
“請彆叫我那個名字,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的,但我現在不過是一名普通的魔法師。”
“能站上最終篩選的舞台卻自謙為普通的魔法師嗎”
“算是吧。”
“艾克先生,我受我國皇帝阿波菲斯的委托,來為您解釋您所感受到一切異常。”
“委托”
忒提亞聽到這微微頷首,繼續以平淡地語氣說著。
“這是阿波菲斯大人的原話。”
“我有一些可能會冒犯到他的話,可以說嗎”
“如果是在我麵前的話,可以,請說吧。”
“我認為他沒有一位皇帝該有的模樣,對部下對臣子太溫柔,對周邊的一切都太溫柔,這不是一位優秀的皇帝該擁有的......但我應該能從你的故事裡了解到原因,對吧”
“是的,以您的體質所感受到的東西,沒有偏差。”
艾克微微苦笑,用鼻出了一口氣,起身找水壺倒水喝。
“我認為比起喝水,您會更願意聽我把故事說完。”
“我隻是比較討厭嘴巴乾乾的感覺。”
艾克咽了兩杯水後回到沙發邊。
他之前就是在沙發上睡著的,不過這裡應該是什麼高檔場所的休息室,布置很精致,沙發睡著也很舒服。
“話說,您見到我,一點都不驚訝呢。”
“有什麼好驚訝的,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看見你站在阿波菲斯大人身邊了,沒有任何讓我驚訝的理由。”
“您不覺得我找到您是巧合嗎”
“我並不覺得。”
忒提亞思考了一陣,開口講述了。
“我要說的故事,始於四百年前,那時斯托拉斯帝國覆滅,是一個非常混亂動蕩的時代……”
【三】
年輕的王子遇見了值得他傾注一生的女孩。
雙目失明的他被認定為厄瑞波斯皇帝唯一的繼承人。
在身旁的隨從替他描述女孩的模樣,隨從的回答是:她渾身都是白色。
王子看不見,他隻能在無邊的黑暗中想象女孩的模樣,想象她的頭發有多麼雪白,膚色有多麼瓷白,眼睛有多麼純白;聽著女孩那溫柔的呢喃,王子第一次感受到除黑暗以外的純粹。
眼睛裡是純粹的黑,王子希望睜開眼,看見的是純粹的白。
他很快就和女孩訂了婚約,但被父王拒絕了,他的理由並不是女孩平庸的身份不合王族規矩,而是女孩長得太醜陋。
王子不願相信父王說的話,於是逼問那個向王子描述外貌的隨從。
“臣隻是以臣的角度描述了她的長相,如果有不妥的地方,請您寬恕。”
王子不會相信的。
永遠不會相信的。
心地善良的他並沒有責怪隨從。
也沒有和父王頂嘴。
他心中所認可的女孩子,那份潔白無瑕,究竟是何物,值不值得自己去追逐。
為了尋求答案,少年接受了父王給自己開的條件,如果能通過試煉,取回傳說中的寶劍,再以父王最不擅長的劍術擊敗他,他就認可這份感情,但若是沒能做到,就會殺掉女孩,而若是逃跑了,就不再認這個兒子。
女孩是很純真的,她不懂王庭的規矩。
王子是純真的,他並不真的理解感情。
隻是女孩的心靈,和那份由心底說出的單純,如水如綢般輕柔的觸感,已經讓他沉溺。
於是他接下了這份不可能完成的挑戰,踏上了尋找寶劍的旅途。
在路上,他遇見了一位能教給自己魔法的導師,能輕易地劈開山丘,劃破地麵,是王子不可想象的強者。王子放下過往的地位,拋棄作為王族的尊貴,拚勁全力,去學會做一個普通人。
但導師認為,連蟲子都不願意殺的孩子,成為不了出色的魔法師。
他有著不同凡人的溫柔。
明明體內流淌著如此純正的暗之血脈,卻能表現得如此溫柔,是導師無法理解的,但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讓導師為他指明了方向。
“你會成為最偉大的魔法師的,但在那之前,請不要吝嗇你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