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醫學?醫學是最荒謬的科學,你能道出我還有多久上廁所,還有幾天才會死嗎?
我不能休息,讓我起來,把這些東西卸掉。”
金發男人披著白袍,對著一名醫生嗬斥,他是病人,也是醫生,坐在他身旁叮嚀的,則是醫院的權威專家,典伊國內赫赫有名的賢者。
“福德爾曼醫生,你還不能下床,好不容易才穩定住體內的不詳因子,不等著‘劍’來處理,病情隻會加速惡化!”
“……”
男人不顧勸阻,拔下插在身上的針頭,怒衝衝地下了床,直奔自己的辦公室。
“你指望誰來解決問題呢……‘劍’?
‘赫斯提亞’終寂,我們隻能索求他國的力量,但那樣無異於自取其辱。
這些工作,我一定會完成,我跟你打賭。”
他扶著牆,顫顫巍巍地出了門,儘管一路上有那位醫生努力勸阻,終究是無濟於事。
福德爾曼·阿賈克斯的生命已經要走到儘頭了,他有一個女兒,和他一樣生著金發的頭發,非常漂亮,娉婷婀娜,在整個典伊內部都具有相當的知名度,目前正在念書。
而勸他不要下床工作的醫生,名叫洛斯卡地·蒂尼夫,他有著棕褐色的軟發和暗紅色的眼睛,在這個崇尚武力的時代,他的智慧似乎前程坎坷。
“阿賈克斯,你是父親!考慮一下女兒的感受!”
“我隻做我認為正確的事,彆再乾預我了。”
他扶著強一瘸一拐地離開了,走廊裡的腳步聲逐漸消失。
“真是......無可救藥。”
洛斯卡地扶著額頭,眉頭緊皺,一臉無奈地批評他。
今天是天災肆虐的第六十五個年頭,典伊分成兩派抗爭,戰火不斷,人們生活在一片火海中,因為受傷被送到醫院的病人不計其數,要說現在壓力大的職業,那一定有醫生在列。
福德爾曼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重新審視那些已經計算過無數遍的草稿,點亮油燈,外麵下著小雪,就算在室內也很冷,但奇怪的是,已有人為他點燃壁爐。
他沒有時間思考是誰做的,隻要條件允許,他就會一直研究下去,有一點進展都會讓他雙頰綻放,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頂著風雪出門調查。
“是你啊,小迪婭。”
“咦!被發現了......”
鬼鬼祟祟的克勞迪婭被福德爾曼的眼珠子抓個正著。
“告誡過你了,不要隨意進出我的辦公室。”
“可是,可是醫生,天氣很冷......”
“你隻是在給自己的調皮找措辭罷了,出去。”
話中帶刺,毫不留情。
克勞迪婭隻好灰溜溜地出門,撞上了在走廊上行走的洛斯卡地,門沒關,他全都聽見了。
“真是的......還病出脾氣來了......”
“洛斯卡地醫生,福德爾曼醫生沒事吧......”
她擔心的神情看得洛斯卡地有些於心不忍,蹲下身子摸著她的臉蛋說。
“沒事的,你看他還能對你發火,精神好著。”
“但醫生你的......”
克勞迪婭注視的地方,是烙在洛斯卡地脖子下方的黑斑,那是被不詳因子影響的後果,能治療這種病症的隻有‘劍’的力量,或者類似神力的東西,但這些東西典伊國內研製不出來。
洛斯卡地不僅是醫生,也是戰士。
那些戰爭瘋子隻會利用天災研製大規模殺傷武器,對平民的生死不管不問,純粹的惡魔,草菅人命,為了打仗無惡不作,洛斯卡地也是這件事的犧牲品,因為他有著對風元素強大的掌控能力,隨時會被軍部調用到戰場上。
“沒關係,福德爾曼醫生會解決的,他正在儘可能地努力。”
洛斯卡地說完站起身。
“噢對了,小迪婭,你的小提琴我已經找人給你修好了。”
“謝謝醫生!”
他則是朝著遠處的一扇木門走去,那是克勞迪婭的禁區,那扇門,洛斯卡地反複叮囑過,不能打開,不能進去,不能嘗試傾聽其中的聲響。
她有好好遵守,因為如果被發現,就會被取消晚餐資格。
洛斯卡地推開門又合上門,來到門外的世界,走過一個拐角,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排排傷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鏽味,地上的血漬都來不及清理。
“洛斯卡地醫生!”
“洛斯卡地大人!”
“情況怎麼樣了?”
他接過護士遞來的病例單,幾乎都是因為天災武器受傷的人們,這種病目前沒有解藥,隻能通過一些魔力手段暫緩惡化速度,到最後,患者會因為器官衰竭而死,身體會徹底潰爛。
洛斯卡地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景象,但每次聽見他們痛苦的哀嚎,他都會忍不住憤怒,憤怒得想要發嘔,他唾棄那些瘋子,唾棄這個時代,唾棄被放棄的自己。
“今天又轉進來四十個病例,全都是天災武器引起的,病房根本不夠用,隻好轉移到這來。”
“聯係院長了嗎?”
“院長正在和建築商協商修建新病房的事情。”
“跟他們廢什麼話,這些人的眼睛都被鈔票遮瞎了,見不得哭喊。”
洛斯卡地一邊抱怨著,一邊走到一位病人身旁。
“你是丹尼爾嗎?”
“是......醫生。”
聲音很虛弱。
他看向設備上微弱的生命信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