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處死
蘇小妹這句話入耳,夏潯登時大喜,有了這句話,李景隆那裡就能有個交待了,由此分析,淩破天極有可能出海投靠了陳祖義,說不定還是楚米幫的那對夫妻給他牽線搭橋,楚米幫到處劫掠,山東地境他們也是去過的,說不定便是因此與淩破天結識。
夏潯強抑驚喜,做出吃驚的樣子道:“造反當皇帝?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呀,三當家的不與他們摻和實是明智之舉。”
蘇穎輕蔑地道:“我爹當初就是反他朱重八的,朱重八在金陵稱帝,我爹退走海上稱王,也沒見他能把我們怎麼樣,不是說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麼,他這皇帝當得再了得,也不能威及海外。造反有什麼了不起的……”
頓了一頓,蘇穎又道:“不過我們和楚米幫、和陳祖義不是一路人,日子過得好端端的,乾麼要聽他們號令。”
她乜了夏潯一眼道:“我們是海盜,但是我們隻是走私,以前,我們自己弄船出海,往返銷售中外貨物,自從占了這雙嶼島,各國客商都往這裡來,我們收了他們的貨,販往陸地,再從陸地上購買我大明貨物,返銷與他們,太太平平,獲利也豐厚,乾得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可那小楚小米夫婦乃陳祖義之流呢?”
蘇穎丟塊魚乾在嘴裡,輕蔑地道:“他們乾的是無本買賣!出來做生意,他們向來是空船出發,一路搶一路走,搶到什麼賣什麼,回去的時候也不落空,又是一路的搶回去。那陳祖義尤其惡劣,每搶一船,必定搶光殺光燒光,這路貨色,就算我們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也當視其如寇仇,焉能奉其號令,助其為惡?”
夏潯肅然道:“三當家的所言甚是,聽您的意思,大當家的也不同意投靠陳祖義,怎麼還糾纏了這麼久?”
蘇穎歎了口氣道:“雷老二一直覺得我爹立下的規矩太嚴,束縛了大家發財。這雙嶼島上,三座山頭……”
蘇穎忽地自覺失言,連忙改口道:“不說這些掃興事,我這地方,少有人來,今天難得你在這裡,來,陪大姐喝個痛快。你做行商,原來經營什麼,家鄉可曾娶了妻室?”
夏潯隨口答了,蘇穎便道:“還沒有孩子?也好,趁著現在沒有牽絆,多賺些錢回去,等有了孩子,便置幾畝地,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不要再這樣東奔西走。唉!我男人死得早,若有一子半女在身邊,我早上岸隱姓埋名去了,總不成讓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個小海盜……”
她一邊說一邊喝,兩壇子酒幾乎全是她一人喝掉,也不知喝到什麼時辰,她醉眼朦朧,漸漸有了倦意,喃喃歎息一聲,趴在桌上道:“累嗬,真的不想再爭了,勾心鬥角的,我不喜歡,可還有那麼多我爹的老部下,不喜歡,也得撐……”
話未說完,她便發出細弱的呼聲,夏潯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魚油燈輕輕地搖曳著,光線忽明忽暗,夏潯的目光慢慢落在蘇穎的腰間。
蘇穎是一個成熟的婦人,因為常在海上行走,穿裙袍不便,所以穿得都是簡潔貼身的兩截式衣褲,這時斜斜趴在桌上,腰間露出腴潤的一截,小麥色的肌膚被昏黃的燈光一照,透出燦燦的金色,微微觸著矮幾的胸部,將那裡的飽滿挺拔的曲線呈現出來,活色生香,很有一種野性的誘惑力。
夏潯的目光卻並沒有一點色情的味道,他盯的是蘇穎腰間那口彎刀,他在猶豫,要不要拔出刀來,挾持蘇穎為人質,逼雙嶼島群盜送他離開,他想要的重要情報,基本上都已知道,憑著這些,已足以對李景隆交差,此時不走,一旦岸上傳來消息,發現他的錦衣衛身份……
夏潯想到這裡,慢慢站了起來,走到蘇穎身邊,蘇穎睡得很沉,大概是因為在她的地盤上,她根本沒有想到夏潯這個小行商吃了熊心豹膽,敢打她的主意。夏潯一按卡簧,將刀輕輕拔出了刀鞘,燈光將他投影於壁上,持刀的身影顯得異常怪異。
夏潯正要喚醒蘇穎,突然覺得海潮中有些嘈雜的聲音,側耳一聽,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了,那是廝殺打鬥聲,夏潯急忙趕到門口,拉開房門,一股海風裹挾著兵器撞擊聲、呐喊嘶殺聲撲麵而來,夏潯不禁有些發愣:搞什麼鬼,有人嘩變麼?
“出了什麼事?”
耳畔突然傳出一個聲音,把夏潯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幾乎對上蘇穎那豐滿性感的雙唇,原來不知何時,她已走到了自己身後,輕如狸貓,不曾發出半點聲息。
夏潯胡亂解釋道:“我……聽到外邊有奇怪的聲音……”
蘇穎伸手從夏潯手中奪回彎刀,按在腰畔小匕首上的另一隻手這才不著痕跡地收回,她用微微帶些古怪的眼神瞟了瞟夏潯,吩咐道:“老實呆著,不要亂跑!”說著便向院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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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聲持續了半夜,一直未見蘇穎回來,等到天色大亮之後,住在院中的那個老兵出去轉悠了一圈,回來告訴老伴和夏潯,昨夜是楚米幫的人偷偷摸上了岸,想要強迫三位頭領就範,島上死了不少人,還有些是昨天在碼頭卸貨,沒有及時離開的外國商人,現在島上戒備森嚴,三位頭領正在與楚米幫的人交涉。
夏潯錯失良機,隻得安份地待在院中,每日隻是從那老兵口中儘可能地打聽島上現在的消息,度日如年地又過了兩天,這天午後,夏潯無所事事剛剛回房躺下,忽然十幾個海盜闖了進來,領頭的正是何天陽,一見他便命令道:“把他綁了,帶去見三位當家。”
雙嶼島聚義大廳是一個寬敞的山洞,洞穴中插著火把,桌椅板凳都是原生態的,有些簡陋,有些粗糙,卻正合乎這裡的氣氛。
許滸坐在正中,雷曉曦和蘇穎分坐左右,三人麵色都很凝重。同楚米幫的交涉沒有什麼結果,他們還受到了陳祖義的直接警告,陳祖義縱橫七海,戰艦百艘,如果真的有心與他們為敵,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
許滸道:“現在情形就是這樣,陳祖義迫不及待要逼迫咱們入夥,真正目的是占有雙嶼島,這裡距陸地最近,由這裡登暗,可以直搗大明腹心,是個極佳的所在。咱們就算想虛與委蛇假意投靠都不行,他一定會叫咱們把雙嶼島讓出來。可是一旦讓出雙嶼島,咱們想不跟著他們走都不成了,這兒得天獨厚,咱們上萬兄弟吃的穿的,可全指著這座島呢。兩位當家的,你們有什麼打算?”
蘇穎道:“咱們不能跟著陳祖義走,雙嶼島的規矩不能變!咱們是誠王(張士誠)的舊部,江浙百姓,昔日最為擁戴誠王,誠王落敗,咱們逃亡孤島,泛海為生,仍然得濟於沿海百姓,如今豈能投靠陳祖義那大魔頭,跟著他為禍沿海,禍害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