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火冒三丈,立即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奏疏,派人快馬送到京城,直斥皇帝罔視骨肉親情,對諸王叔橫加刁難,內中甚至大膽地譏諷朱允炆虛情假意,當初在先帝麵前信誓旦旦要善待親人,以德服人,先帝屍骨未寒,他便食言而肥。
看了代王朱桂的這封奏疏,朱允炆臉上火辣辣的,他惱羞成怒地把奏疏撕得粉碎,拍著禦案吼道:“代王渺視朝廷,渺視朕,必須要加以嚴懲,諸位先生不要勸朕,朕一定要嚴懲代王,否則朝廷體麵何在,朕的體麵何存?”
黃子澄沒想到原本好好的計劃,居然鬨到這般地步。他卻不知,齊王代王的反應,背後無不有道衍勸燕王為周王抗旨求赦的原因在其中,正因燕王起了這個頭,諸藩的不滿才有了一個渲泄口,否則諸藩心頭這把火壓了再壓,早晚壓成內傷了,也是發不出來了。
黃子澄蹙眉沉思半晌,覺得齊王成為階下囚已是不容更改的事實,削藩之舉勢必已無法徐徐圖之,既然如此,不如藉此緣由,把代王也一並鏟除,便點頭答應下來。隻是,他原本不希望錦衣衛再插手北平之事,可是如今齊王和代王先後挑釁,打亂了朝廷削藩的步驟,為了確保北平萬無一失,便向朱允炆進言,請皇上同意錦衣衛派遣人員赴北平為內應。
朱允炆被代王這封奏疏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弄得他無地自容,現在隻想把代王削了,出這一口惡氣,自然無不答應。
代王平時為人橫行跋扈,在藩國內確實有許多不法行為,小辮子一抓一大把,第二天就有禦使言官得到授意,控告代王貪虐殘暴,有不法行為。建文帝雷厲風行,立即公開下詔,削代王朱桂王爵,全家遷移蜀地,交由蜀王朱棒嚴加看管。
其實代王雖然蠻橫,要他造反卻是不敢的。
朱桂隻比朱允炆大三歲,小時候兩個人一塊兒上學、一塊兒玩耍,在朱桂的印象裡,這個隻比他小三歲的侄子性情溫和,為人謙遜,少年老成,敦厚淳樸。他以為自己拿出長輩的派頭來訓斥他一番,這個皇帝侄子也不會把他怎麼樣,哪知道這一番罵直接把自己的王位罵沒了。
他在山西大同,還不知道馬上就要攜妻抱子,一家老少跑到四川去找十一哥朱椿混口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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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左偏殿裡,二三十位王侯公卿家的年輕女孩子正在上課,這都是些未出閣的姑娘,最大的十六七歲,最小的十一二歲,都是些妙齡少女,月貌花容。
徐茗兒也在裡邊,茗兒小郡主今年十一周歲了,眼看著就要過年,過了年就是個十二歲的大姑娘了,中山王徐達死的早,長兄如父,徐輝祖覺得小妹子漸漸大了,不能再整天瘋瘋顛顛不成樣子,便把她送進宮來,每日隨著尚儀局的女官學習女兒家的禮儀學問。
正上著課,尚儀局的尚儀鄭夫人突然闖了進來,鄭夫人為人嚴肅刻板,這些公侯家的女孩兒們都有些怕她,一見她來,登時老實起來,趕緊扮出一副溫柔賢淑的樣兒來,生怕被鄭尚儀挑出毛病。
鄭尚儀持著戒尺,板著麵孔從姑娘們身邊走過,在大殿儘頭站住身子,滿意地點點頭,緊繃的麵孔有些鬆馳下來,女孩兒見狀,便也悄悄地鬆了口氣。鄭尚儀目光一轉,忽地盯住一位十四五歲的姑娘問道:“常娟,女兒家兩教是甚麼?”
這常娟是鄂國公常遇春的一個孫女兒,聽到鄭尚儀問她,連忙答道:“一教其緘默,勿妄言是非;二教其簡素,勿修飾儀容。”
鄭尚儀板著臉道:“你剛剛許了人家,上個月才做了及笄禮,尚未成婦人,何以如此注重修飾,腰間帶個香囊,還繡金嵌玉的!”
常娟粉臉通紅,趕緊把香囊摘下來揣在懷中,站在她背後的徐茗兒一聽,忙也把自己的荷包藏起,偷眼一瞧,鄭尚儀沒有發現,不禁吐了吐舌頭。不料這吐舌頭的動作卻被鄭尚儀看在眼裡,鄭尚儀臉一板,又道:“徐妙錦,女兒家婦容當如何,說給我聽聽。”
“啊?”
徐茗兒苦著臉道:“尚儀,人家進宮學禮還不到一個月呢。”
鄭尚儀喝道:“背!”
徐茗兒扁扁小嘴,咳嗽一聲,目不斜視地道:“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平居無事,靜處深幽。堂前少到,戶外無窺,勿聽淫聲,勿視邪色,兄弟雖親,坐莫同席,須知男女,授受不親……”
“咦?”鄭尚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嚴肅的神色柔和了許多,說道:“女子出嫁,背!”
徐茗兒又咳嗽一聲,微微側著頭,想了片刻,便朗聲道:“女子出嫁,夫主為親。將夫比天,起義匪輕。夫剛妻柔,恩愛相因。居家相待,敬重如賓……,,同甘同苦,同富同貧,死同棺槨,生共衣衾……”
“好好好,不用背了。”
鄭尚儀笑容滿麵地對那些王侯公卿家的女孩兒們道:“你們看看,徐妙錦剛剛入學不足一個月,便能把《女論語》倒背如流,你們該好好向她學習才是。好啦,你們休息一會兒,再繼續上課吧。”
鄭尚儀滿意地走了,她剛一走,那群小淑女馬上變了模樣,忽啦一下圍到徐茗兒身邊,象一群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起來:“茗兒,虧你想的好辦法,連鄭尚儀都瞞過去了。”
徐茗兒得意洋洋地道:“那是,本姑娘隻須略施小計,還怕騙不倒她。”
常娟自肩上取下披帛,那披帛上密密麻麻都是小字兒,寫得規整、漂亮,乍一瞅好似細密的花紋,若不細看,還真不曉得那是一排排的文字,常絹道:“可彆忘了你答應過的,帶我遊莫愁湖,還請我去閱江樓吃飯。”
徐茗兒笑道:“知道啦,小氣鬼。”
她把手一揮,豪爽地道:“不隻請你,這殿裡有一位算一位,所有的人我都請了!”
大殿裡立即一陣歡呼,就在這時,寶慶公主跑了進來,她年紀還小,並未入學,寶慶公主擠進人群,揪住徐茗兒的衣袖,委曲地道:“茗兒姐姐,皇上吼我。”
徐茗兒彎腰把她抱起來,笑道:“你又到謹身殿去淘氣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麼,以後不要去那兒,現在不是你爹爹當皇帝,是你的侄兒,你總不能要侄兒哄你玩吧。”
寶慶公主扁著嘴道:“我沒要他陪我玩,我到草叢裡撲蜢蚱,聽到殿裡聲音好大,就跑過去看,他就很大聲地喊我走開。”
徐茗兒抱著她走到一邊,小聲問:“皇上怎麼了,有人惹他生氣麼?”
寶慶公主撓撓頭道:“好象是吧,有個白胡子老頭,說什麼不該削了周王,齊王,還說不該下旨捉拿代王,舉家遷徙巴蜀……”
徐茗兒眉頭一挑,臉色有些變了:“寶慶,你說清楚,皇上要抓代王,因為甚麼?”
寶慶公主呆呆地道:“我怎麼知道?”
徐茗兒想了想,越想越不放心,便道:“走,我們去找皇上。”
寶慶公主膽怯地道:“姐姐,我們不要去吧,他吼人好凶!”
徐茗兒俏臉如罩寒霜,說道:“不成,我一定要問個清楚,平白無故的,他為什麼要把我二姐、二姐夫給抓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