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正襟危坐,精神奕奕,隻回了他兩個字:“看戲!”
議論聲傳到方孝孺耳朵裡,弄得他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一時間那股子書生強勁兒也上來了,眼見徐輝祖要把妹子拖走,反而被他攔住,沉聲道:“原來是小郡主,不知郡主要見方某,有什麼事?”
徐茗兒道:“方先生名滿京華,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聽說大哥要把妙錦的終身許配與方家二公子,小女子特意趕來瞧瞧。”
方孝孺聽了一怔,聽這口氣不大對勁兒,聽她說的話卻是在稱讚他,一時間他也拿不定這小姑娘的心思了。
徐茗兒大聲道:“我聽說太祖皇帝三十年勵精圖治,使得大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物阜人豐,四海升平,自建文皇帝繼承大寶,請了你方博士入朝輔政,隻三年功夫,便鬨得皇室操弋、戰亂頻仍、府庫空虛、民不聊生,可有此事麼?”
“你……你……”
方孝孺的麵皮如同打了雞血,赤紅赤紅的,一口氣兒堵在喉嚨裡,指著徐茗兒竟然說不出話來。
徐輝祖大怒,拔腿就向徐茗兒衝來,徐增壽一見他那副窮凶極惡的樣子,還道他要對小妹動手,連忙向他的好哥們大都督陳暄使個眼色,一左一右衝上去,架住了徐輝祖,拉起了偏架。
徐茗兒用清清脆脆的聲音說道:“我聽說,藩籬天下是太祖遺製,方博士甫一入朝,便鼓吹削藩,太祖屍骨未寒,皇子們便死的死、囚的囚,骨肉相殘,致有今日之亂;
我聽說,方博士博學多才,當世大儒,最為推崇上古井田之製。自古銳意改革者,必有人受益、有人失意,有人擁戴,有人反對,唯有方博士井田古製一出,普天之下,無論士農工商,莫不群起反對,也算得是古今第一人了!
我聽說,方博士崇尚禮教,傾慕周官法度,認為隻要按照周禮命名官署治理天下,我大明就能繁榮昌盛,遠邁太祖,所以今日省州,明日省縣;今日並衛,明日並所;今日更官製,明日更官階;宮門殿門名題日新,日不暇給而不曾休,常常是各個衙門口兒的牌匾油漆未乾而再做新匾?”
“你……你……”
方孝孺氣得哆嗦起來,人群中卻已有人吃吃偷笑起來。
同後世文人吹捧的所謂“四載寬政解嚴霜”不同,民間對方黃之流的改革卻有著不同的評價。
實際上也是如此,朱元璋是狠、是嚴,可他的狠與嚴是對誰呢?所謂四載寬政解嚴霜,是哪些人的感慨之言呢?會是平民百姓嗎?朱允炆上台的這四年,戰事不休,不斷地征兵征役,會有平民百姓歡欣鼓舞地得出這麼一個“四載寬政解嚴霜”的結論嗎?
恰恰相反!民間對方孝孺等人的所謂建文新政、愚蠢改革,是持反對和譏笑態度的。
削藩不用說了,已經逼反了燕王,百姓們便不敢妄議了,因為這時候再提反對,就可以給你扣上同情叛逆的罪名;恢複井田製也不用說了,連他最堅定的盟友都不支持他,這種天真到難以置信的想法,剛在朝堂上提出個設想,就被隸屬於不同派係的官員們一齊撲滅了,連個火星都不給他留下,並不曾真個危害人間,無須議論。
對官員和百姓們來說,最煩不勝煩的就是方孝孺的複周官法度,合並幾個州縣,把官名換個古老的名稱,改宮殿名、改城門名,而且還是改了一遍又一遍。
他改一遍,各個衙門口兒就得跟著動彈一遍,牌匾要換、官印要換,在大明嚴格的戶籍製度下,涉及到的州縣及其百姓,有無數的證件都要換。他動動嘴皮子,就得有無數的人忙得跟陀螺似的,做的卻是些無用功,民間豈能不怨聲載道?
方才徐茗兒所說的第三條中那段“今日省州,明日省縣;今日並衛,明日並所;今日更官製,明日更官階;宮門殿門名題日新,日不暇給而不曾休。”就來自於民間的一段歌謠,類似於現在的“你拍一,我拍一”,被小朋友們早就傳唱開來的。
徐茗兒又道:“方博士能以三年之功,毀掉太祖皇帝夙興夜寐、殫精竭慮的三十年奠基,這樣的大本領,徐妙錦可不敢高攀方家,小女子擔心蟻蛀棟梁,萬一大廈傾覆,會連我徐家都受了牽累。方博士這等人才,虎父無犬子,令子方中憲定也是一等一的人中俊傑了,小女子自慚形穢,同樣不敢高攀。所以,承蒙青睞,好意心領,徐妙錦言儘於此,告辭了!”
徐茗兒一副稚嫩的少女聲音,可是字字句句如戟似刀,戳得都是方孝孺的痛處,把方孝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徐輝祖鼻孔冒煙,氣極敗壞地吼道:“徐妙錦,反了你了!來人呐,把她給我拿下!拿下!”
李景隆一看,“噌”地一下,跟兔子似的就躥了出來,張開雙臂擋在徐茗兒前邊,眉開眼笑地道:“彆動!誰也彆動!哎呀,我說老徐呀,跟個小孩子嘔什麼氣嘛,小孩子不懂事,說話沒深沒淺,你彆往心裡去,希直先生,你也彆往心裡去,來來來,咱們喝酒、喝酒!”
夏潯早已料定徐茗兒進去說這番話,可以從容出來的。自家小孩子當眾說了不該說的話,當家主事人該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當然不是教訓自家小孩子,他得先向被氣瘋了的那位賠不是。再說,且不提這勝棋樓上有多少他的人,就是徐家那些親戚朋友,也得蹦出來勸和呀,徐茗兒隻說退親,沒說逃走,還能馬上把她捆起來不成。
果不其然,根本不用夏潯事先安排的人出麵,懷慶駙馬、尚書茹常、禦使鬱新、黃真,乃至所有自認為和徐家有交情的,或者正想攀交情的賀客全都蹦了出來,拉這個、勸那個,七嘴八舌,亂作一團。
趁這功夫,徐茗兒已大模大樣地出了勝棋樓,上了候在門口的那輛馬車,臨時客串車夫的夏潯把氈帽往下一壓,大鞭一揮,馬車便揚長而去。
“罷了,罷了,我方家……我方家不敢高攀你中山王府,這樣的好媳婦,我方家娶不起!”
方孝孺氣得嘴唇發木,這句話說完,氣兒都喘不勻實了。
徐輝祖怒不可遏,可他被徐增壽和陳喧緊緊抓住雙臂,麵前又有茹常擋在那兒苦口婆心地解勸,也衝不出去抓人。
正忙碌間,樓梯口兒噔噔噔一陣響,一個穿著靛藍太監袍兒的小太監手持拂塵,領著四個宮中侍衛走上樓來,後邊那四個侍衛手裡還托著漆盤,上邊放著如意、玉佩等物。
那小太監正是禦前行走的小內侍木恩,勝棋樓上熱熱鬨鬨的,他可不知道倒底發生了什麼事,辦喜事可不就是熱熱鬨鬨的麼。
木恩跑到台階上站定,把拂塵一揚,眼皮子一壓,看也不看眾人,便拉著長音唱起來:“皇上有旨~~~~”
“唰!”
勝棋樓上原本吵吵鬨鬨的人們立即肅靜下來,許多人仍舊保持著拉扯、推拽的動作,一齊扭頭向樓梯口看來。
木恩頭不抬眼不睜地道:“皇上說了,欣聞中山王府妙錦郡主與希直先生次子中憲喜結佳緣,朕心甚慰,特賜玉如意一對,龍鳳玉佩一雙,銀鎏金鑲玉嵌寶魚藍觀音桃心一枚,霞帔墜掛熏香繡囊一隻,願新人雙雙,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木恩像唱喜歌兒似的說完,又把拂塵又一揚,這才睜開眼皮。一睜眼把他嚇了一跳,隻見滿堂賓客都在看著他,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木恩也不覺奇怪起來,他左看看、右看看,沒發現自己有什麼毛病,便把脖子一梗,拂塵一揚,又唱道:“徐輝祖、方孝孺,上前接旨、謝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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