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時間,足夠朱由檢對大明從衛所到稅製進行變法了。
“呼……”
呼出一口濁氣,朱由檢心中的急促感被削弱了不少,現在他就隻需要針對各地衛所出手就可以了。
“複遼之戰應該還需要一個月就能結束,告訴熊廷弼,恢複長城外的石堡,對每個石堡進行駐兵,要把危險抵禦在長城以北的地方。”
“三十四遼營,隻需要留十個在長城內部維穩就足夠。”
朱由檢開口,而陸文昭也作揖應下。
“行了、你們下去吧……”朱由檢擺手,而陸文昭也帶著孫守法他們退了下去。
至於朱由檢則是算了一下裁撤衛所的事情,五十八個營南下,布控一京十省,基本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實際上比起衛所的裁撤,朱由檢更在意的還是魏忠賢那廝。
一想到魏忠賢被推上了台,朱由檢臉上就掛上了一絲笑意:
“魏大伴,你可得加把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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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崔呈秀你這個閹狗!”
正當朱由檢在想著魏忠賢會怎麼玩的時候,應天府南京城內卻遭了災禍。
三日前崔呈秀接到了聖旨,隨後便以按察使和都禦史的身份開始著手調查鹽課和茶課的事情。
三天時間、南京六部大小三千多官員中,四百餘人被應天南鎮撫司留守千戶所緝拿,其中戶部、吏部遭到抓捕的人最多。
戶部衙門內,一名年近四旬,身材有些壯碩,身著正三品服飾的官員走出,看著被押送的官員,他看似麵無表情,卻能讓人覺得他此刻正在發笑。
“崔呈秀!你這個閹狗!”
被押到戶部門口,並被人按住跪在地上的大小三十餘名戶部官員破口大罵,而崔呈秀則是眉頭一皺。
這時、站在他旁邊的一名錦衣衛走了出來,出現之人也是和魏忠賢關係匪淺的南鎮撫司指揮僉事楊寰。
“身為罪犯,還出言侮辱朝廷命官,掌嘴!”
楊寰微抬下頜,一言嗬斥而出,隨即應天府的錦衣衛們從腰上抓起木板,對著還在犬吠的戶部文臣嘴部直接打了下去!
“啪!”
聲音清脆,隻是一擊、大部分文臣便捂著嘴巴匍匐到了地上,指縫間流出鮮血。
更有甚者,隻是一擊便被打掉了數顆牙齒。
這一幕、讓跟著錦衣衛走出來,皺眉圍觀的戶部官員們緊皺眉頭,而一些沒有罪名的人也指著楊寰和崔呈秀嗬斥道:
“楊寰!崔呈秀!在這裡的哪個不是正七品以上的官員,未經大理寺和刑部會審,你們憑什麼動用私刑?!”
“嗯?”聽到有人罵自己,楊寰當即凶戾的看向了那人,而他們雖然有些畏懼,但還是壯著膽沒有後退。
“嗬嗬……”這時、崔呈秀笑了出來,並說道:
“這些人克扣南直隸徐邳一帶的修葺黃河錢糧,又拒捕,剛才不過是讓他們安心和吾前往鎮撫司的手段罷了。”
“再說了……”
“不管再怎麼說,也需要有證據!”忽的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身著正二品官袍的老臣走了出來。
“李尚書……”
“李尚書、您管管吧,三天抓走一百多人,戶部還運不運作了!”
“李尚書、您……”
見李長庚走了出來,南京戶部的官員好像有了主心骨,紛紛開口請李長庚出手。
說來也好笑,自從李長庚被朱由檢安排到南京擔任戶部尚書開始,這群江南派係的官員,就對湖廣出身的李長庚很看不上,做事情也是陽奉陰違的。
隻是到了這種節骨眼上,他們倒是開始求李長庚出手了。
無他、不過是見到了一眾同僚被崔呈秀和楊寰用這樣的手段收拾,有些兔死狗烹的悲戚罷了。
他們害怕自己也會在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因此才逼迫李長庚開口,以此來利用職位和道德綁架李長庚,讓李長庚在日後見到他們受辱的時候,也同樣出手。
不過很遺憾的是、不等李長庚做出反應,崔呈秀便忽的改變口風道:
“罷了、在戶部門前做這些事情,確實有失體統,有失禮儀,這是下官的不是了。”
說著、崔呈秀對李長庚作揖行禮,隨後轉身便要離開。
楊寰見狀,對眾多錦衣衛一擺手,隨後帶著押送官員的錦衣衛離開了戶部門口。
這過程中,李長庚沒有做出什麼製止的舉動,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開口,就等於幫了江南諸黨。
雖然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植黨援,但是在旁人看來,他畢竟是朱由檢調來南京的官員,頭上早就有了一個“齊王黨”的標記。
如果幫江南諸黨開口,不亞於成為了背叛齊王黨的叛徒。
隻是如果不開口,任由崔呈秀這麼胡來,戶部也就征收不了南方的賦稅了。
要知道南京六部也不完全是廢物,實際上還是需要辦許多事情的。
例如戶部、主要便負責征收南直隸以及浙江、江西、湖廣諸省的稅糧,而此四地所交稅糧幾乎占了明帝國的一半。
這還不算、戶部同時還負責漕運、全國鹽引勘合,以及全國黃冊的收藏和管理。
也正是因為南京戶部這麼重要,朱由檢才會把李長庚派到這個位置上。
李長庚倒是不在意崔呈秀和浙宣昆三黨的黨爭,他隻是怕耽擱了秋稅收繳和北運的事情。
想到這裡、李長庚隻能轉身返回了戶部,同時也見到了其他戶部官員對他一臉鄙夷的表情。
他並不在意,隻是在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後,自己動手研磨,隨後寫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主要是在說崔呈秀的種種作為,以及會對戶部造成的影響。
寫完之後,李長庚才在信封上寫下了“齊王殿下親啟”的六個大字。
“把這份信送去遼東給齊王殿下,五百裡加急。”李長庚將信交給了旁邊的親信官員。
“是……”官員接下,隨後命人將信北送。
也就在李長庚做出反應的時候,離開戶部的崔呈秀卻坐到了秦淮河不遠處的一個雅苑而二樓中。
窗戶打開,不遠處就是秦淮河,河道兩側屋宇精潔,花木蕭疏,迥非塵境。
雖然眼下不過是午後、但還是能看到不少紈絝子弟來來往往,而青樓二樓,時不時也能見到遍身綺羅,手拿團扇的瘦馬來回渡步。
街上也有販夫走卒,普通百姓,但這些存在,並不屬於崔呈秀眼中的風景……
“每當夜涼人定,風清月朗,名士傾城,簪花約鬢,攜手閒行,憑欄徙倚……”
“到了晚上,秦淮河才是最熱鬨的時候,崔按察使,恕老夫來遲了。”
雅間內響起了聲音,崔呈秀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了走進門內的楊寰和魏國公徐弘基。
作為當初淮北大饑一事的參與者之一,這廝不僅在糧食上動手腳買賣,還涉及了江南的鹽茶之事。
這次崔呈秀來江南之後的動作這麼大,生怕牽連到自己的徐弘基不得不出麵,請崔呈秀來到了自己的雅苑之中。
“魏國公賞臉賜宴,這是下官的福氣才是,怎麼會怪罪呢?”
崔呈秀說著場麵話,聽上去好像不生氣,但實際上呢?
“嗬嗬、聽聞崔按察使和楊指揮僉事下江南,江南之地商賈都希望求得二位的墨寶、這是潤筆的禮物,還請二位賜下墨寶。”
徐弘基聽得出崔呈秀的不滿,對此他賠笑著拿出了兩份禮單。
將禮單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順帶又拿出了一份道:
“聽聞魏掌印最近在置辦田畝,這些是江南商賈想要賣出的宅邸,不知道魏掌印感不感興趣,如果感興趣,還請崔按察使幫忙轉交一下……”
徐弘基不是傻子,喂飽了崔呈秀沒用,還得喂飽他身後的人才行。
所謂的索要墨寶,不過是合法的賄賂罷了,而販賣宅邸的價格也是一個低價,並且宅邸之中還有不少銀子。
如果仔細看販賣的手單上,便能看出每一處宅邸的背後都寫著有多少米麥,不過米麥背後的單位並非是“石”而是兩。
對此、崔呈秀也倒挺滿意徐弘基的上道,最少用他的方法,這些宅院和銀子都將是合法的。
也因此、崔呈秀放下了架子,隨後才說道:
“那下官就替魏掌印謝謝魏國公了,另外這次江南鹽課和茶課的事情,也請魏國公幫幫忙了……”
崔呈秀做淮揚巡撫許久,哪裡能不知道鹽課的貓膩?如果魏國公開口,勳貴之中的人送送口,那麼鹽課的銀子很快就會上去了。
或者說、哪怕不讓他們掏錢,而是勳貴和士紳們漲漲鹽價,將漲鹽價賺來的銀子拿去交稅,鹽課的銀子很快就能達到一種讓皇帝滿意的程度。
不止是鹽、還有茶也是一樣的。
“自然、這件事情不會麻煩崔按察使的,請按察使給老夫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後一定能交給崔按察使一個滿意的鹽課文冊。”
徐弘基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而來,自然早就猜到了崔呈秀的想法,而崔呈秀見狀,也走到了桌前坐下,抬手示意徐弘基坐下後,舉起酒杯道:
“既然如此、那麼下官就多謝魏國公了……”
“拘束了,拘束了,當是老夫給按察使斟酒才是,哈哈哈……”徐弘基端起酒杯,與楊寰和崔呈秀分彆敬酒後暢飲。
三人的這桌子酒,也就代表了江南勳貴服軟的態度,而對於崔呈秀來說,既然勳貴服軟了,那就隻需要整頓江南的士紳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崔呈秀眯了眯眼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