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養心殿內、當摔砸東西的聲音響起,朱由校的暴怒謾罵之聲也讓殿內的宮女太監身體一顫,心裡畏懼不已。
彆說他們,便是五大太監此刻也紛紛閉上了嘴,低頭等待皇帝的氣消。
隻不過他們顯然低估了朱由校的脾氣。
或許是諸多功績加身,給了朱由校一種大明強盛的感覺,因此現在的他比起曆史上的他更加驕傲,驕傲到容不得除了朱由檢以外的人冒犯他。
便是客氏,近年來也沒少被他埋怨,而這種現象是以前不曾有過的。
想想也是、不論從疆域、武功,還是文治來說,天啟五年的大明都遠超前麵大明十幾位皇帝,唯有洪武和永樂能壓天啟一頭。
被臣屬的部落背刺,還燒毀了皇家錢袋子的皇店集市,這無疑是在打臉,打大明的臉,打朱由檢、朱由校的臉。
此刻的朱由校不想知道黃台吉和林丹汗是怎麼說服伯暈歹反叛的,他隻想讓伯暈歹死,想讓喀喇沁絕戶!
“傳旨!”
朱由校忽的開口,強忍著怒氣開口道:
“著東軍都督府都督孫應元為征北總督,調集各地東軍,我要在歲末前看到伯暈歹的首級擺在太廟前!”
“萬歲……”聽到這話,即便再怎麼害怕,曹化淳和王承恩還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哀聲勸解道:
“眼下河套之役剛剛結束,陝西、山東又遭遇大災,而河套之役將士們的賞銀、撫恤銀尚未發放,此時如果動兵,禦馬監和六部四寺都掏不出銀子。”
二人的話一經說出,朱由校原本強壓的怒火便有些壓不住,他揮手將桌上昂貴的硯台砸在了殿內的金磚上:
“距離秋收不過三個月,有什麼拿不出銀子的?怎麼?弟弟不在,連你們也要忤逆朕?!”
“奴婢不敢,隻是……”曹化淳想要解釋,但朱由校卻抬手道:
“魏忠賢,你起草旨意,命孫應元速速返京,商討征北事宜!”
“奴婢……領旨……”魏忠賢也有些為難,他怕自己不辦,惹皇帝不高興,但又怕辦了,之後朱由檢對他不滿。
“都出去吧!”
聽到有人辦事,朱由校示意所有人都出去,而無奈的曹化淳和王承恩隻能應下,起身作揖行禮後退出殿內。
不過、當他們五人走後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朱由校便後悔了。
他剛才在氣頭上,所以才這麼失態,但現在冷靜下來後,他也覺得這個時候不是征戰的好時機。
隻是他身為天子,皇帝的威嚴不能丟失,因此即便知道自己錯了,但他依舊強撐著臉麵。
“拖到弟弟回來便是……”
想到自己雖然不能中途製止聖旨的下發,但是可以拖著讓孫應元暫時不領兵出征,朱由校便有了主意,因此當即對門口的王體乾道:
“王體乾、命人八百裡加急,催促弟弟速速回京。”
“奴婢領命……”王體乾聞言,頓時也鬆了一口氣。
他跟隨朱由校這麼多年,自然清楚朱由校是什麼樣的性格。
眼下對方雖然沒有製止聖旨傳達,但催促齊王殿下回京便是最好的服軟。
恐怕等齊王殿下回京,征北的統帥就要換人了。
這麼想著、王體乾也命人八百裡加急前往了延安,而這加急也幾乎是在朱由檢接過曹文詔遞來軍情的一刻鐘內送抵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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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萬歲請您速速回京,主持大局,至於陝北的事情,就交給徐布政使就可以了。”
雪地裡,京城加急而來的錦衣衛作揖對車上的朱由檢傳達皇帝的意思,而朱由檢也頂著有些蒼白的臉色微微頷首:
“知道了、你休息一天後再返回京城,告訴皇兄,不日孤便會動身返京,至於掃北之事就先辦著吧,等我回去再說。”
“卑職領命……”錦衣衛聞言回禮,隨後起身按照自己的官階返回了後麵隨軍的錦衣衛中。
在朱由檢接到了遼東的軍情時,他就已經下達了返回延安府的指令,眼下這名錦衣衛也準備回延安休息一晚,明早踏上返程的路。
在他歸隊的同時,坐在朱由檢麵前的王肯堂關上了窗戶,隨後擔心的看向朱由檢:
“殿下、您眼下的狀態應該好好修養,若是長途跋涉,恐怕會病情加重。”
“孤又何嘗不知……”捏了捏山根,感覺稍微舒服一點的朱由檢歎了一口氣道:
“芸芸眾生皆遭受苦難,孤又何以逃脫?個人身體是小,耽誤了戰事、國事是大。”
“休整兩日,等四騎衛調集後便返京吧。”
“這……”王肯堂被朱由檢說的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歎了一口氣作揖:“是……”
說罷、他推開了車門,趁著車隊還沒有走動而下車,返回了自己的馬車裡。
不多時,車隊繼續踏上了返回延安的道路,直至黃昏,車隊返回延安府內,而朱由檢在喝了藥後,也裹著被褥沉沉睡去。
隻是才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卯時熊廷弼和袁應泰讓人送來的軍情又不得不讓他起身處理。
軍情是黃台吉襲擊土蠻四天才起草發來的,同時發來的還有陸文昭關於這次襲擊事情,北鎮撫司沒有反應的原因。
朱由檢先看了看熊廷弼的手書,上麵隻是簡單地敘述土蠻的事情。
事情很簡單,無非就是三大部得知炒花部被夷平,炒花和諸多台吉、貝勒身死後惶恐罷了。
按照他和袁應泰說好的,熊廷弼趁機收繳了三大部殘餘的兵權,隨後答應將他們遷移到大寧府境內放牧,便輕鬆解決了三大部的事情。
大明在遼東的領土又向西北開拓了三百餘裡,和收複的河套一起,把中間的喀喇沁給徹底包圍了。
之後、熊廷弼上疏請設泰寧府,不過京城還沒有回應,手書就送到了朱由檢這裡。
對於熊廷弼的做法,朱由檢覺得沒有什麼問題,因此隻是回信讓他加強防禦,同時加大對建虜的小規模戰事打擊,彆讓他們閒下來。
隨後、他有拆開了陸文昭的信,而信中的內容則是讓他稍微有些皺眉。
內容很簡單,努爾哈赤殺了所有朝鮮的走私商人,而北鎮撫司一直用來獲取消息的渠道也就這樣斷了。
看樣子是努爾哈赤察覺到朝鮮人和漢人中混有錦衣衛的探子,所以乾脆下了死手。
至於喀喇沁的事情,北鎮撫司通過不滿伯暈歹的一些部落頭領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事情很簡單、黃台吉派範文程之兄範文寀前往遊說伯暈歹,而遊說的話也很直白和簡單。
“朱由檢今日滅河套三大部,明日便可滅土蠻,後日滅喀喇沁……”
一句簡單的話,加上黃台吉承諾用刺魯城的鐵礦和喀喇沁部落貿易,伯暈歹就這樣倒戈到了建虜的一方。
對此、朱由檢沒有覺得伯暈歹的倒戈能影響大局。
他之所以能裹挾這麼多小部落倒戈,也是因為他本部實力強大。
但是從北鎮撫司獲取的情報來看,不滿伯暈歹破壞互市的部落有很多。
也就是說、隻要搗毀了伯暈歹的本部,喀喇沁其他三十五部就會老老實實的歸順,而大明也就可以收複燕山以北,向北再開拓三百裡疆域了。
所以在看完兩份情報後,朱由檢沒有那麼擔心遼東的事情了,反而是在喝了藥後不久,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被叫醒,他則坐上了馬車,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道路。
隻是讓他沒有預料到的一幕,在馬車駛出衙門範圍時出現。
許許多多穿著皇店下發棉衣的百姓圍在道路兩旁,蓬頭垢麵,伸著頭眼巴巴的看向了他的馬車。
“殿下慢走!”
“殿下的恩情,俺們記一輩子!”
“殿下慢走!”
當一些人壯著膽子開口,絡繹不絕的送彆聲開始響徹延安城。
朱由檢沒有開窗,但是聽得到百姓的送彆聲,心頭一暖的同時也不由感歎他們滿足的容易。
或許對於他們來說、那到手的幾十斤米,還有身上那一件棉衣,便是今年最好的禮物。
隻是這些東西,不過是大明朝從他們手中土地裡,征得的一兩年賦稅罷了。
“刁民雖有……可若是朝廷懷以仁德,百姓又怎麼會刁呢……”
朱由檢感歎了一句,但這是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什麼人?!”
拔刀聲和嗬斥聲突然響起,而朱由檢聞聲也打開了車門。
這樣的舉動,讓兩側的錦衣衛緊張不已,紛紛護在了他的身前,生怕道路兩側的百姓中有什麼刺客暗中偷襲。
朱由檢沒有管這些,他下了馬車後看了一眼馬車前不遠處被四騎衛包圍的地方,上前走了過去。
“殿下!”
“殿下!”
見到朱由檢的百姓們開始激動了起來,而朱由檢也走進了被包圍的地方。
他本以為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卻不想推開眾人後,見到的卻是一個穿著皇店發放棉衣,下半身甚至隻穿著破洞棉褲,光著一隻腳的四五歲小孩。
“殿下!那是俺家的娃!”
“殿下饒命,娃娃不懂事被人擠到前麵去的。”
兩個穿著皇店下發的嶄新棉衣,卻套著破爛棉褲,破洞棉鞋的老農夫婦叫嚷著饒命,朱由檢看了他們一眼,又對身邊人道:
“檢查過了嗎?”
“回殿下,檢查過了,這是普通的孩童,身上沒有什麼利器。”
一名驍騎衛總旗回稟,而朱由檢聞言頷首,之後的舉動則是讓眾人驚詫。
他躬身把這娃娃抱了起來,渾然不在乎娃娃身上的灰塵讓名貴的衣袍變臟。
抱著那娃娃,他走到了呆愣的老農夫婦麵前,鬼使神差的低頭問了娃娃一嘴:“你叫什麼名字?”
說罷、他就要把娃娃送過老農夫婦手中,而這時那娃娃也不舍轉頭看著他,開口道:
“俺叫李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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